两人退开，便看到泥神像的五官在缓慢变化，似乎在变幻一张张人脸，但是每一张脸都是哭泣的，恐惧的，直到……

陆慎：“是秦扶春的脸，它停下来了。秦扶春肯定死了，得毁了这东西。”

百里千歌迟疑一瞬，却将陆慎趁机出手，一剑刺了下去，他想阻挡伸手抓剑，手却撞在了泥像上，但是也看到陆慎的剑刺到泥像胸口时，泥像里竟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来，血色飘散在水中，陆慎也愣住了。

“这——”

陆慎话音未落，那张着秦扶春脸的泥神像忽然微笑，然后双手竟然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和百里千歌的肩膀，将他们给拉进了棺材。

只剩下两个人的剑被丢在了水中。

光芒要消失的时候，空无一物的水中，一颗珍珠破碎，缓缓凝出了一个人影来。

“阿月，我送他们去陪你，都是厉害的修士，有他们滋养，你很快就会複活。”

他伸手，重新盖上了沉沉的棺材，趴在棺材上，低低地哼唱起来。

这是他曾被供奉之地，也是世人囚他之地。

但现在，这是他的领域，他就是这里的神，所有步入领域的修士，都得死。

这些修士啊，没一个好东西。

你说呢，阿月。

他们都该死。

他们毁了一个神，造了一个魔。

……

秦扶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动，眼前是漆黑的，但是她能听到声音，有一个女孩子在唱歌，她的声音很甜，像极了山间的雀鸟，让人觉得非常舒心和快乐。

然后有一只纤细的手掀开了盖在秦扶春头顶的东西。

光芒落下，秦扶春看到了一张鲜活的，芙蕖一般的少女脸庞。没有珍珠和鲛绡，她穿着水蓝色的粗布衣，柔软滑顺的青丝编成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笑着看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竹篮。

竹篮里，还有两个泥娃娃。

秦扶春听到她笑着说：“这个泥娃娃做的最好看了，拿去集市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然后，少女伸手拿起了秦扶春。

秦扶春……

真的，她两辈子加一起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她变成了一个——泥娃娃！

泥神像（三）

秦扶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幻境之中，但是眼下的幻境不同于之前的。

在第一层环境里，她可以自由行动，她没有失去武器和灵力，但是此时此刻，在这第二层环境中，她十分被动，她被困在了一个个泥娃娃里，不能跑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眨眼。

但是她能看到和听到周围的一切，这种感觉很奇怪，也让秦扶春觉得无从下手。

这是一座还算热闹的村落，村中的房屋和秦扶春在第一层看到的那些木屋相仿，秦扶春见到的那个美丽少女叫白月，他们家世代居住在这里，家中是做陶罐陶碗的，但是白月打小有这比做罐子更高的追求，她酷爱做泥娃娃。

小时候做泥娃娃，长大了些，无师自通，会做陶俑和泥雕。

她做出来的泥雕栩栩如生，尤其是她会做一些神仙的小泥像，这些泥像拿到附近的集市上去卖，很受欢迎。

秦扶春得出这些结论，是因为她被白月放进了竹篮子里带着去集市，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和白月打招呼，还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婆和阿公，找白月做各种泥神像。

秦扶春想，真是奇怪。

别处做菩萨，都是金菩萨，银菩萨，可这里，却都爱泥菩萨。

白月对每一个人很和善，笑得甜，话也甜，路过的除了要买泥神像的老人，还会有红着脸的少年，白月走出村子到集市的一路上，放着泥娃娃的小竹篮里已经装满了鲜花和各种小礼物，被困在泥娃娃身体里的秦扶春，感觉自己要被这些讨好白月的东西压得窒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月终于停了下来，和人说了两句话，秦扶春感觉竹篮晃了两下，自己便被白月从篮子里取了出来，然后放到了一个小木盘里，那些竹篮里的鲜花，被白月用来装点泥娃娃。

秦扶春这才看清楚，原来白月口中的集市，是一条小河，他们在竹筏上，这是水上的集市。

周围除了他们，还有许多小竹筏，白月将带来的泥像一一摆了出来，秦扶春好奇地看着这些和自己一样大小的泥雕，发现白月做的泥雕的确都很精美，甚至泥人的面部神态和展露出来的气韵，并不比那些价值连城的玉雕和金身神佛差，只可惜，只是没有上色的泥雕。

泥雕很容易干裂，遇水则会坍塌，白月其实完全可以将泥雕做成陶瓷像，那样能保持的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