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宋颜第一次听他提起以前的事呢。

他谈起在曾经部队里的生活时，神情流露出一种轻松的怀念。

“当了七年兵，就这麽退伍，会不会很遗憾？”宋颜问他。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更多的……。”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说，“是庆幸。”庆幸因为他退伍回家，接受了老娘给他安排的婚事，才有机会遇见她。

“庆幸什麽？”宋颜眨眨眼睛，明知故问。

她用指尖戳戳他打着绷带的右手臂：“庆幸来了海事局，遇到一伙偷渡毒贩，然后勇立二等功？”

霍屿川抿唇看着她，在她眼底深处发现一抹含笑的促狭，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叹：“好了，去洗洗手，吃饭吧。”

宋颜看他被她逗得满脸不自在，心情很不错。

她指教微翘，哼着不知名小曲，挽起袖子，到一旁接水洗了手。

帮着把鱼汤盛出来，端到外面客厅桌子去，剩下还有一个小蔬菜要炒，她也接过来代劳了。

总不能真让霍屿川这个伤患干活吧。

霍屿川一出客厅，就在角落看到她买回来的两兜东西，“这些东西是？”

“后天不是要回嘉原老家吗，给你老妈和妹妹买的，也顺便给我弟弟买了点。”宋颜端着两碗米饭从厨房里出来。

“还是你想得周到。”霍屿川看到网兜里买了资料书和钢笔墨水，还有老年人的补品和衣物，她替他家里人考虑得这麽仔细，不由得心里一暖。

刚才她问他，选择退伍遗不遗憾。

即便现在让他回到退伍前，让他重新选择一次，是要留在部队继续深造，还是退伍回乡结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再次遇见她。

……

第二天，宋颜按照和供销社那位售货员的约定，在中午来到街角的那家面店。

没让她等多久，赴约的人来了。

小姑娘鬼鬼祟祟的，甚至还掩耳盗铃用一个帽子遮住了脸，一钻进面馆，就坐到宋颜面前，大松了一口气。

“我跟同事说我今天不在公社食堂吃饭，她还说要跟我一起出来吃，害我找了好几个借口才甩掉她。”

宋颜笑着倒了杯水递过去：“不慌，先喝点水。”

但小姑娘却出乎意外，仰头把一杯水干完，放下茶杯说：“宋厂长，咱们就别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吧。你把你的样品给我看看，然后把你经销员能拿到的价位档次都给个数给我。还有我的提成怎麽算，只要这些问题谈好了，下个月我自然会带着订单再来找你。”

宋颜失笑：“急也不用这麽急法。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一顿，上下端量宋颜，若有所思：“说来也巧，我跟宋厂长你同一个姓，我叫宋雨婷。说不定咱俩还有亲戚关系呢。我家是宁城的，你家哪儿的？”

“那确实是巧。”这已经是宋颜今天第二件意外的事了，巧的是，宁城是她上辈子爷爷的老家，但在这个世界，她并不是来自那里，“都姓宋，不过我是嘉原市人。”

“哦，那是隔得挺远的。”宋雨婷随口附和了句，就开始进入谈正事。

宋颜并没有因为宋雨婷在供销社工作就区分她和正式经销员的待遇，给她的提成和底薪都和廖红的一样，谈成什麽样的订单，就拿什麽样档次的提成金额，一视同仁。

她也早有準备，样品和临时协议都放在包里带来了。

“你看看，需知都写在上面了。一式两t份，没问题的话，签了这个我们的合作就正式生效。”

小姑娘一目十行扫完，见没什麽文字陷阱，拿起笔就签了字。

协议的好处，对双方都是一种保障，宋雨婷欣赏宋颜这种防患于未然的做法，这才是真正敞亮的人的做事準则，而不是像杨科长那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等谈完正事，小姑娘怕人发现急急忙忙就要走。

宋颜叫住她：“来都来了，面吃完再走吧。已经帮你叫好了，杂酱面。”

宋雨婷又坐了下来，盯着宋颜看了会儿 ，忽然一笑：“宋厂长，你人还挺好的。自己吃素面，却给我点肉的。”

“看在你人这麽好的份儿上，我给你透个底吧，我除了有亲戚在嘉原市供销社上班，我大伯还在宁城商贸行有个自己的批发档口。我之所以找你，就是想看看你们塑料厂的货品和销量行不行，如果好的话，我可以给你推到到我大伯的商贸行去。”

“不过，提成你还得照样给我噢。”她挤挤眼睛。

宋颜就知道这姑娘来头没那麽简单，叫她猜中了。

等到杂酱面端过来，宋颜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她，笑着说：“一言为定，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