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冠冕堂皇之词不过是想掩饰你的心虚。”孟庄晓撇了撇嘴角。

孟一禾盯着她的眼睛：“元光六年，朝野动荡，外敌入侵，父亲彼时不过是大辛和南封和谈使团中一个记述的文官。你上过书院该知那场和谈的结果。使团在返程的路上，遭遇南封埋伏。全团724人最终活下来了667人，七百多的文官使团对人家的精锐部队。你没有想过这667人是如何活下来的吧？”

孟一禾拍了拍孟庄晓的脸，从地上起身：“是雁南山全山的人拿命换的。”

“天光六年，你尚未出生，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在那里扣大帽子。”孟庄晓讥讽。

孟一禾没有理会，继续说下去：“使团是在栖园附近遭遇的埋伏，收到求救信号时，离得最近的镇远大将军忙着对付南封大举进攻的部队根本分身乏术，能分出三十人的支援已属艰难。

但三十人又要清兵又要救人，哪里足够。

可使团是我大辛的尊严，不能叫他们折在回去的路上。但没人啊，怎么办呢，最后连我娘这种会些拳脚的都被我外公派了出来。

可还是不够啊，我娘做了她这辈子最难的决定。”

在说到娘亲的时候，孟一禾脸上的厉色不觉柔和了下来，她目光看向虚空某处，仿佛透过时光回看到那个曾经：“后来，娘亲动员了沿路雁南山的山民前来帮忙。”

孟一禾声音很轻，听在人心里却像是落了千斤石，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嫂，你不必说了，我一直都是信你的。”傅宁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她手心一片冰凉。

孟一禾轻轻吐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些闷：“雁南的百姓说，使团是大辛的脸，他们粗人，若是能以命换命不亏。他们做到了。你口中的脏孩子，是那些以命换命人家的孩子，孟庄晓，你说话如何能这般诛心。”

孟庄晓轻嗤了一声：“就算你说得是真的，我哪里会晓得这之中弯绕，你又凭什么指责我。更何况，我可从没听人提起过，镇远大将军跟你娘有何干系。”

傅宁上前声色俱厉：“便是皇嫂不解释这些，你话里话外挖苦皇嫂长在乡野，照你这话说来，那我大辛远离京城长在边远的子民岂不是低贱到灰里。堂堂侍郎之女说出这话，本宫倒不知是谁腌臜了。”

“公主，庄晓没有这个意思。”孟庄晓动了动嘴角，又从袖袋中掏出巴掌大小，约摸一指厚的本子呈了上前，“公主若是不怕污了眼，再看看这个，就知庄晓不是无中生有。”

傅宁接过，是本缩小拓印的画集。她在手中翻看了几页：“这是何物？”

“里面的画皆是出自大姐姐手笔。”孟庄晓朝孟一禾挑衅扬了扬下巴，“大姐姐，总不会又说这是什么雁南山的男儿吧。”

这话说得稀里糊涂，孟一禾心里没由来的一紧，有点猜出来那本袖珍小册子里是什么了。

应该是还在家时画的那些人像。

只是不知孟庄晓拓印的是哪部分，孟一禾下意识去注意傅宁的神色。

刚刚话间，虽还与公主开了玩笑，但心底却一直绷了个神，生怕她脑子一不小心清明了，开始起算画的事。

正琢磨间，门口，春兰忽然探了个脑袋进来：“小姐，小姐。”

孟一禾眸子滑到一边，用口型问说：“何事？”

春兰朝隔壁偏了偏头，孟一禾了然，是傅行止有什么事。可彼时状况，着实是糟糕的时候，孟一禾一时犹疑。

傅宁的声音在这时自她身后响起：“皇嫂，若是有事你先去忙吧，我正巧有事想单独问问孟庄晓！”

公主主动开口，孟一禾没有推举，出门将春兰拉到一边，小声问说：“何事？”

春兰：“王爷问你，这边需不需要他出面。”

短短一句话，孟一禾微怔，而后心头像是被人不轻不重掐了一把，说不清具体感觉，能言明的只有因那而起的暖意。她勾头看了眼隔壁仍旧紧锁的房门，眼睫弯起：“何时醒来的？”

春兰摇了摇头。

“跟王爷说我这里没什么事。”孟一禾手抵在下巴上沉思片刻，“春儿你一会儿给王爷打盆水，伺候他梳洗，便让他速速离开。”

春兰得了吩咐走后，孟一禾在门外站了片刻，待听不进屋内有人声才推门而入。

不知道是说了什么，两人面上都带了些喜色，孟一禾一时不知道要以何种心情进屋。

傅宁先一步迈脚过来挽她进屋：“皇嫂外间的事情可处理好了？”

孟一禾一下子不太适应她的友好，呐呐点了点头。

“皇嫂，你这妹妹着实心坏，姐姐想如何处置。”

孟一禾：“……”她不过出了个房门，怎得感觉她是去了趟雁南，片许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