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考状元(161)
韩时遇回头看向张青元:“愿闻其详。”
张青元笑道:“这里有一个典故。约三四十年前,江南省某年大比之后,当时的布政使便接到一位八十多岁的退休官员的请求,言称其于六十年前中举,至今正好满一甲子,他回想往昔心中激荡,生发愿望,再参加一次鹿鸣宴,希望布政使能够打赢他的请求。那位布政使见信后甚为惊讶,更觉得惊喜,于是欣然同意了对方重返鹿鸣宴的请求,而后此事传到朝廷,朝廷深以为祥瑞,因此每逢大比之年,特允中举六十年的老举人重返鹿鸣宴。”
韩时遇惊讶的看向那位老举人:“所以这位老先生便是今年应邀重返鹿鸣宴者?”
“正是。”张青元含笑点头:“这位老先生姓陶名诚,乃是南桂府支河县人士,曾在京中任鸿胪寺卿,十二年前辞官返乡,至今已八十有二。”
也就是说,这位陶大人二十二岁就中举了,比韩时遇还要年轻,毕竟如今韩时遇也已经二十有三了。
果然能够重返鹿鸣宴的,俱都是天之骄子啊。
韩时遇心中钦佩,看对方走过来,与张青元一道起身向对方行礼。
岑长白虽然清高,但陶诚怎么说也曾是个四品京官,且如今家中子弟也多有在朝为官者,自是不敢怠慢,也跟着起身见礼。
陶诚看到韩时遇三人,也很是高兴:“好,好,果不愧是新一代天骄。”
“说甚这般高兴?”上头朗笑声传来。
韩时遇等人回头看去,便见布政使梁声和主考官管云长走来,方才出声的是管云长。
管云长中等身材,微丰,脸白净俊秀,穿着青色官袍,显得很是儒雅,一派光风霁月。
“梁大人,管大人,众位大人。”
陶诚领着韩时遇等人上前见礼。
待得众人起身,管云长才又问陶诚:“老大人方才在说甚,这般欢喜?”
陶诚抚须笑道:“老夫见着这般青年才俊,心中甚是欢喜。”
梁声和管云长看到站在一旁的韩时遇,岑长白,张青元几人,可不就是青年才俊么?
一时间也颇为自得。
吉时到,在主考官的带领下,与会官员先行谢恩礼,而后向考官,监临官等赠送金花、杯盏、绸缎等物为纪念,最后是新科举子拜见主考官和监临官。
一套礼仪结束,鹿鸣宴开。
先是合唱《诗经·小雅》首篇《鹿鸣》,而后跳“魁星舞”,舞罢宴开,一时觥筹交错。
只头三名却出奇的一致,竟是俱都留在案桌前用餐,并未上前去给梁声和管云长敬酒。
这当然不能说三人傲慢无礼,毕竟此前三人也是随着众人一道拜见过主考官等人,开宴之后也是随着大流给梁声和管云长敬过酒的,礼数是周全了的。
只那是场面上的应酬,私底下的敬酒却又是另一番意味。
只主考官管云长的脸面到底不够好看。
张青元看了一眼管云长难看的脸色,撞撞韩时遇的肩膀,低声笑道:“韩兄不上前去给两位大人敬酒?”
韩时遇眼里仿佛只有案桌上的美味佳肴,伸手夹了一筷子鹿肉,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果然极好,这才淡声道:“张兄若是想去,只管前去便是。韩某口拙舌笨,就不扰了大人们的兴致了。”
张青元深深的望着韩时遇。
岑长白出身岭南望族,有名师指导,爱惜羽毛,自是不愿意与庞宽之流同流合污,因此他没上前给管云长敬酒。
张青元家世虽然没有岑长白那般好,却也是出身官宦人家,他的祖辈父辈都是正正经经的走科举出来的,书生意气,自是更为崇拜一心为黎民百姓谋福祉的周首辅,只他们家并无人在京中为官,对于官场一些派系,他们其实也不算得特别懂,但他们知道一条。
周首辅更重实用,是以他掌权之后便废了试帖诗,如果管云长却重新将试帖诗放回到乡试考题中,那便只有一个解释,管云长是庞宽一系官员。
如此张青元自然也不可能讨好管云长。
但韩时遇呢?
据张青元所知,韩时遇说是出身耕读人家,实际上也不过是其父为秀才而已。
韩时遇又如何窥探到背后隐秘?
莫不是府学的教授学正提醒的?
不论如何,韩时遇年级轻轻就能够抵御得住诱惑,心性之坚韧,头脑之清醒已可见一斑。
不对。
张青元忽地想起,放榜当日,身为解元的韩时遇并其岳丈文举人并未在省城,从翁婿二人逗留过的客栈以及西宁府府学考生口中得知,韩时遇乃是因其子十七日正值周岁,是以考完乡试之后便即刻返回,并未多做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