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四时鲜(206)
这字,他认识。
而且不说字,这独特的横排写法,他只见过一次。
王逢年垂眸,没看完,把信放在桌上,他起身。
然后去找了件衣裳穿上,遮住自己光着的上身,慢慢地系着腰带,一点都不像他刚才出拳凌厉的狠劲。
仔仔细细擦着手上的汗,他坐回到桌子前,拿起信看了一眼,又翻过来,用手轻轻压在桌上。
写满了的信里,他只看到了两个字。
想你。
他没有继续看信,选择看窗台上的铁海棠,今天的日头真好。
有人推门进来,王海啧了声,“热死了,热死了,什么破日头,贼老天,这么毒的日头把我都烤得跟黑炭一样了!”
他转头,“你又在看这破叶子,瞪我也没用,我是你表哥,你少没大没小的。”
王海拉了把凳子坐过来,王逢年没搭理他,在叠信。
“叠个信你也这么细致,真受不了你,”他说完,伸手想抢,王逢年利落躲开。
王海放弃,真打不过王逢年,他只好问起了正事,“怎么,真打算不出海了,拉王明信顶你的位置啊?”
本来以为王逢年又是跟之前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他回了句,“嗯。”
王海一瞧他这样子就知道,心情好着呢。
趁热多问几句,“那真转做鱼行的生意啊,以后就只赚钱,当个鱼行东家了?”
王逢年没回他前面的问题,只是说:“我二十五了。”
“有病,我能不知道你二十五了,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王海一脸无语,而后又福至心灵,他孩子都两个了。
然后伸手点点他,“好好,我说呢,我说呢。”
“原来我们苦夏的日子,有人思起春来了啊!”
王逢年摸着手上的信纸,没说话,但又有点不耐烦,他说:“能不能走远点?”
“你快跟我说说,我这心里跟猫挠了一样,谁,是谁啊?”王海不走,说了一大堆话。
“滚。”
王海恨恨瞪他一眼,泄气,知道套不出半句来,立马说:“你真当转做鱼行鱼运生意的话,我跟你说,那你和庄轻舟可又对上了。”
听到这个名字,王逢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好像那不是他的死对头。
王海几个知道内情的老说这两人的关系,应该叫南王北庄,各走一方。
海浦在南,而明府在北,所
以有了南王北庄的称呼。
王海自顾自地说着,“那小子真是可以,才比你小一岁,今年接了他爹的商帮,这一趟运送东西往海浦去了,估摸着要待上一段日子。”
“说够了就走出去,带上门,”王逢年懒得听。
王海气急,大步走出去,想重重摔门,又轻轻关上,隔着门喊,“别思你的春了,明儿出海水操,这十来日的出海,你可当心着点吧。”
王逢年合上眼,想着海浦应当到了在外渔船回洋的时候,肯定很热闹,也很忙,但他不在。
海浦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最热的三伏天,按渔民的话说,到了明洋(鱼汛结束),所以小暑渔民陆续回洋,海面停满了扬帆的旗帜,那些鱼行又开始招待船老大。
河泊所的小吏全都忙碌地脚不沾地,渔港的岸口总有他们的身影,之前本来逐渐冷清无人摆摊的渔港,一时又兴盛起来。
摊子多、人多、船多、鱼多。
这个场面,比之前小黄鱼汛时还要盛大。
江盈知只远远看了眼,这里面又没有她认识的船老大,不免兴致缺缺。
相反的,她的热情转到了食铺上,毕竟新店开业没多久,肯定要好好经营。
煮完了摊子上的鱼杂,江盈知就会再看一遍当日的菜单,这些菜都是她仔仔细细琢磨的。
最近准备越发临近的吃鱼宴,所以她都以做松鼠黄鱼为主,想着多练练刀功,练手的鱼太多,又加了一道蒜香鱼片。
她在灶上忙着,柱子领了人过来,他笑嘻嘻地说:“小满姐,这位客人坐院子里吃。”
食铺有两个包间,没人用,都喜欢坐大院子里,安了大油伞的桌子旁,能瞧见正忙活的灶间,好像提早闻着味,就跟赚到了一样。
之前开业办得很隆重,也算在海浦有了点名声,来的生人比熟人要多得多,转头这些人又变成了熟客。
今日来的,江盈知没见过,瞧他手上还拿着一张纸,也没有在意,而是问道:“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