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卫(199)

他的意识空白了一会,就像是白天开着电视靠在沙发上打瞌睡似的,好像感觉自己没睡着,睁开眼却发现已经漏了好大一块情节。

好半天,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他先是发现自己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蓝光,立刻一惊,猛地挣扎起来:“里奥,这不行!”

阿尔多淡淡地反问:“你做得到,难道我做不到?”

“这不是……”

“等你好一些我会撤掉。”阿尔多打断他,略带怒气的目光从卡洛斯青白的脸色上滑过,扫过周围的猎人们,轻轻地哼了一声,“放心,我恢复体力总比这群家伙要快一点。”

卡洛斯这才发现,好几个看起来情况还过得去的猎人正围在他旁边,包括卢克斯,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卢克斯的眼圈却先红了。

“我是个废物!”卢克斯大声说,“是个懦夫!”

卡洛斯眨眨眼,以防对方过于激动,唾沫星子喷进他眼睛里。

“其实……我并不真的是那个意思。”

可惜卢克斯并没有听见,他沉浸在自己咆哮的方式进行着的自我检讨,深切而激情洋溢,卡洛斯那句气如游丝的话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我没用,我浪得虚名,我愧对手上的金章!”

卡洛斯的眼角抽了抽。

“对不起!我想我当时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一定是因为我昨天晚饭前没有祈祷,上帝抛弃了我!哦,天哪天哪,我怎么能这样?”卢克斯自我忏悔着,还应景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双手合十虔诚地跪了下来……差点让卡洛斯产生某种自己被当成了上帝的惊悚感。

于是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正好缩到了阿尔多怀里。

这个小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就取悦了喜怒无常的前任大主教先生,以至于他那冻住的表情突然就融化了,甚至露出了一点愉悦的笑意,轻柔地扶开卡洛斯落在脸颊上的一缕长发。

然而他又在下一刻沉下脸,冷酷无情地对卢克斯说:“别耽误他休息的时间,现在,你可以走远一些了。”

上帝的子民抽抽噎噎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被这位先生的冷酷吓着了,拎着自己乱颤的小心肝磨磨蹭蹭地爬起来,蹲到了另外一个墙角去。

伽尔按住额头,对靠在一边闭目养神的路易说:“为什么金章都是这种货?我感觉我的智商也被拉低了。”

路易轻轻地笑了一下:“需要你猪一样的队友——本人我给你发一份贺电么,伟大不凡的肖登先生。”

“你可以别用这种讨人嫌的口吻说话么亲爱的梅格尔特教官?”大概只有经历过一番生死挑战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紧绷中的放松,伽尔说话的尾音都轻快了一些,“你的好友我还没来得及从失恋的深渊里爬出来好么?”

这句话终于让路易睁开了眼睛,他偏过头,一脸迷茫地问:“我怎么连你什么时候恋了都不知道,你就失了?”

“……”伽尔沉默了一会,看着歇过一口气来,就开始给一干瘫在地上的猎人们检查身体的艾美的背影,下定了结论,“你出生的时候,一定忘了装蓝牙,对任何信号的接受都比别人迟钝几个百分点。”

路易挑了挑眉,非常罕见地接了他的笑话:“那是因为我带了好几个外接内存。”

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伽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兄弟。”

路易用他已经冻麻木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看来他也知道总是皱眉难受,然后看了一眼阿尔多和卡洛斯的方向,低声说:“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压力的。”

当他是一个学徒的时候,他全部的压力只来自于同龄的孩子和学业,只要比他们更努力、更优秀就可以了。

当他是一个猎人的时候,他的压力来源于颠沛流离的生活和无休无止的任务,只要他足够小心强大就可以了。

当他做了教官的时候,他的压力来源开始更宽了些,因为无数和他当年一样无知的学徒被交到他手里,如果他不能好好教导他们,他们很可能在将来某一次任务中意外身亡——那种是发生了,将全是他们这些教官的错。

他因此开始变得严肃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传说学徒毕业的时候最难过的一关就是梅格尔特教官这里,他吹毛求疵得可怕,一点点不合格也会被挖苦个够,拖长实习期。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多么不想让这些头脑简单身手稚嫩的家伙们离开圣殿,在他的眼皮底下走向更艰难危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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