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笑看峥嵘+番外(36)
回朝阳县的路上,季景澜闭目思苻。东秀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小主子,穿着一身耦合色薄纱罗裙,腰间扎着一条嫩粉色的丝带,短短几日,脸颊就真真切切的瘦了一圈,长长的睫毛如两弧蝶翼的剪影定格一处,半天未动。
东秀知道小姐马上要去皇都,她是不能陪同的,这一去便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更多可能是一辈子不能再见!这样的不舍如一把刀钝钝的磨着嗓子,火辣的难受,她想哭又不敢。
东秀双眼泛红,就在这时,季景澜双眸移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刚刚对上,东秀便捂一把住了脸,肩膀抖动了起来。
季景澜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又不是坐牢,不要伤心,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一直做的很好,待再过两年,你想嫁人就让娘做主给你找个好人家,如果不着急就先帮我照顾我娘,慢慢的找个好男人,待过几年,可以开个秀楼之类的营生,别亏待委屈自己,女孩子要自立一些,对自己好一点。”
东秀吸了吸鼻子,沙哑开口:“我不嫁人,也不想去做那些营生,我只想呆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一辈子的相处.......”她用力擦了擦眼泪,清了清嗓子:“我本天生命苦,自遇到小姐,东秀觉得这辈子值了。”说着涩然一笑,有句话不说怕是也没机会了:“或许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不知天高地厚,但发自内心的,东秀早把小姐当作亲妹妹了。”
季景澜唇间带笑,眉眼弯起:“我知道。”她拍了怕东秀的肩膀:“小姐姐。”
这句话后,东秀再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马车里渐渐的安静下来,路边的风,飘着林间花草的清芬,轻轻地吹拂着路人的面颊与发鬓,吹拂着人们的胸口,如温柔的慰抚,两个女孩子静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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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现在笼罩在一片忧伤沉闷的气氛中。季景澜从别庄一到家,就觉得不对劲,等进了主院小门,就看到孙管家满面凝重,见到她突然一喜,迎上前小声开口道:“小姐,你快去劝劝老爷吧,二少爷快被他打死了!”
季景澜想到什么,登时反应过来,又气又怒。心里着急,转身向门里跑去,经过外院、花园、厨房,再往后就是通往主屋的回廊,老远的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噼啪抽打声,季景澜定眼一看。
父母主屋门前,季景昀低头跪在那看不出神色,头发凌乱,随着唰又一鞭子狠狠甩下,他闷哼一声,肩膀抖了抖。紫色的衣服上一片暗红,都是浸出来的血。一旁母亲陈氏由郑嬷嬷扶着,手上丝绢挡住了眼。
那鞭子再次高高举起时,季景澜浑身一僵,喊道:“爹.......!”
季博彦手指微顿,扭头看去,只见女儿跑了过来,抓住了他杨鞭子的手。
他深深吸了口气,视线一转再次沉沉地瞪向季景昀,嘴上道:“阿鱼,你先回房。”
陈氏擦了擦脸:“阿鱼.......你先回去.......”
地上的季景昀满头豆粒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脸颊,像是满脸的泪痕,身子明明是颤抖的,他人却又好似一动没动,垂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季景澜的手没松开,看向季博彦:
“爹,先听我说几句............”她轻吸了口气,看向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季景昀:“四年前,那个螭龙翠竹花瓶是我不小心撞碎的,不是景昀。两年前你画的五马朝福是我养的猫给撕坏的,也不是景昀。爹,景昀这么多年因为我挨的训不少,大大小小一箩筐,这一次你不要再打他了.......”季景昀不是季景江,他性子活,很多时候又带着痞性,打几下人才厚实,而且他有个最大优点,那就是特别尊敬父亲,即便被打的满腹怨言,从身体到心里,都会觉得父亲永远是家里的第一,这样性格鲜明的男孩子,一旦锻炼出来那就是条汉子。即便他一生也没多大建树,依然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季博彦一低头就看见女儿眼含祈求的望着他.......过往那些他心里怎会不知,景昀那性子不打不成器。
季博彦沉默着,这时一个低沉又倔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你走开,不用你装好心来求情!”
“景昀,你闭嘴!”陈氏气的出声喝道。
“孽障!”季博彦勃然大怒,眼睛一沉,手臂已用上了力,季景澜差点把不住,只好踮起脚尖双手齐上,急急开口:“爹,他就是故意让你打的!你打死他他才高兴呢.......”
季博彦胸膛起伏,眉头紧锁,季景昀狠狠咬住牙齿,如拉风机似得喘着粗气。
季景澜瞥了眼季景昀:“别打了,您越打越趁他心意,爹,您快消消气。把您气坏了,景昀心大不知道,女儿和娘可是心疼呢。咱们进屋吧,女儿给您泡你喜欢的铁观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