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秋,长乐无极(57)
观主眼皮都没动一下,对罗元说:“最近宫里不需要人。”
徐微生临走前,所炼制的那一炉加了天山雪莲的丹药足够皇上吃一段时间了,至于吃同一味丹药皇上是否会有意见,这些也不是罗元该关心的事情。
在观主这里,这个问题并不是问题,也许别人很奇怪皇上为什么能够信赖他,甚至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荒谬程度,单说这些天的信件,算上皇上登基前后,所有的幕僚臣子,没有人再得到过太虚观观主这样的重视和亲近。
观主离开之后,三弟子陆观鱼发现二师兄罗元走路姿势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他一边走一边随口叱骂两个一直陪着他的跟班,陆观鱼朝那边看了一眼,差点和罗元扫过来的眼风对上,不敢多看,连忙移开目光。
宫里头,皇帝最近也没办法对丹药的事情太过上心。
甚至可以说,分给丹药的时间很有限,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政务占据了。
朝中有三个人对他来说最重要,一个是他的中宫嫡子,已故的元后所出,自小敦敏好学,稍微长大一些,便可帮他分担政务。第二个是三朝元老的冯老丞相,他还当皇子的时候受过冯老丞相的教诲,待他登基,冯老丞相并不居功自傲,而是恪守臣子本分,这些年勤勤恳恳,多有支持,当年他要迎柔贵妃进宫,百官反对,发狂者甚至当朝摘冠解印,后来自己不务朝政,也是冯老丞相支应了大半个局面,还有一位远在边疆,姓霍的将军。
现在太子在外治水,冯老丞相前两天在家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几天卧床养病,另一个做将军的,在三千里之外,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大雨之后各地灾患频多,多是河水毁了庄稼,还有些地方屋舍坍塌,当官的求朝廷免去今年赋税、哭黎民百姓苦悲,请朝廷放粮。
萧翀乾和青色道袍的仙师对弈,说道:“粮食可以放,但不能随随便便,听人一说就放了,得派御史台和锦衣卫的人一起去验查。”
“这中间一来一回,恐怕要有所伤亡。”观主在皇帝对面执白,在密密麻麻的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正好在某两条经纬线交错的点上。
萧翀乾笑了笑,说:“此中的事情便需要赖于各个州府县官,多多周旋支应,都曾是各家各地的人才俊彦,总该有些办法的。”
对于当皇帝这件事,萧翀乾驾轻就熟,他实在是当了许多年的皇帝,对某些人来说,做皇帝也许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也许他天生就会做皇帝,别人觉得很难的事情,在他这里一点也不难,别人觉得很艰难需要很长时间考虑的事情,他也能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
也是因此,朝政于他,像是一个乏味的,被玩腻味的简易游戏。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难以珍惜。
萧翀乾不珍惜自己于政事上的天赋。
两人思维敏捷,下棋极快,落子如雨。
下着下着棋,萧翀乾放下一枚棋子后,看清对面的棋路,摸起棋子,迟迟没有落下下一颗棋子,黑色的光滑的棋子在掌心摩挲,他视线移到棋盘之外,落在半空里,说了一句:“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和父母说呢?”
仙师眼皮不动,他坐着像一座安静的山,闻言便说:“孩子总会有自己的心意,当有这样的心思的时候就算是长大了。”
受了这句安慰,萧翀乾认同了,却摇摇头,感慨说:“有自己的心思不错,只是多少让人担心。”
“确实如此。”
过了一会儿,萧翀乾感慨了一句,“定坤宫还是旧了啊!”
早得知檀华从定坤宫回去就得了风疹又让人隐瞒,萧翀乾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而另一边,檀华一大早就溜出了皇宫,她得的风疹不重,好得快,一点复发的迹象也没有。
她走在洛京的街头,在馄饨摊子坐下,要了一碗羊肉馄饨,帮她端盘子的是一个比桌子腿稍微高一点的女孩儿,穿着一身干净却灰扑扑的衣裳。
馄饨还热,不着急吃。
便问那小孩儿,“你不是这家人吧?”
小女儿性情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我是郑娘子邻居家的人,我爹娘和店里的伙计都去城外帮着施粥了,我娘叫我在郑娘子的店里待一天。”
“诶?”
檀华有些惊讶,她已经好些天没出宫了,不知道宫外的情况,问那女孩儿:“城外有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