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秋,长乐无极(93)
“莫非你家中哪位有意?洛京齐家,名臣之后,累世高门,的确堪配公主。”
燕归抬了下眼皮,看向对面一眼,眼中阴翳暗生。
对面的人没看清对方眼中的神色,他有些馋酒,看着白瓷酒壶摇摇头,说道:“闲谈而已,公主之尊,何干妄想?”
燕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他举起杯子慢慢饮着。
店家送来的是竹叶青,不醉人的酒,因酿酒的房子里有药物,这酒也带有一丝丝药箱,入口甘甜微苦。
是了,这位友人因喝酒错过了人,如何敢再饮千日醉那样的烈酒呢?
只怕到了醉仙楼也不会再喝那里的千日醉。
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关心,也不去了解,不代表对某些事情上他是真的什么也不懂。
齐家说不敢,并非是不敢,而是不愿意。
一直以来,历朝历代,就算是公主要嫁人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拒绝的。
像齐家这样的高门大族,有能力拒绝公主,皇上若要将姊妹女儿嫁入这样的人家,一般会提前暗中试探彼此心意,免得赐婚后方知对方无意,双方因婚事不睦,皇家有失体面。
冯丞相愿意让子孙娶公主的原因朝中之人皆知,冯老丞相半生为相,门生故旧遍天下。
他恐怕将来门生结党营私,他去世之后子孙无力掌控,又怕子孙掌控着这样的关系网,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祸及子孙。
便向皇上求娶了宝珊公主。
朝臣以公主为妻,便为驸马,身有皇亲外戚之名,为皇帝忌惮,在朝中难得重用,自然也难在党派之中为首,或是为重。
冯老丞相的孙子一旦迎娶皇家公主,便注定只能在朝堂上当个边缘人物,或是富贵闲人。
对于冯老丞相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冯家三代单传,长子才学只是中庸,为官一方,能治一地,孙子聪慧好学,却只是爱读书而已,若以能力论说,本身也未必有太大的前程,当个驸马也是不错。
但在齐家这样的世家,他家中累世名臣,以封侯拜相为荣,每一位子弟,自小学的便是儒家经义,为官之道,治民之术。
便是齐家四郎这样的洛京浪荡子,其实自小学的也是这些,直到现在他所看的书也是正统的文章,日之所见,夜之所闻,阳春白雪。
他在城中嬉闹玩耍,惹猫逗狗的事情没少做,但是狎妓烂赌这一类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
齐家人很爱惜名声,以他们本来的能力,娶个公主并非锦上添花,反倒让自己沾染了“外戚”这个名头,于仕途大有不利,实在是不值得。
燕归慢慢饮完了手中这杯竹叶青。
对面的桃花眼正在吃东西,得益于自小的言传身教,这个人不论是行走坐卧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他吃东西,由家人教出来,动作不疾不徐,咀嚼无声,眼眸安静,有这样的仪态,便是来到宫中宴席也不必怯场。
齐家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想得也有些多。
他如此想道。
两个人闲话几句,吃了一顿饭,便要作别。
一个手里拎着叫哑了嗓子的鹦鹉,一个手里拎着两只白兔,在门口作别。
桃花眼说:“前些日子去葫芦巷子,听说你不在那住了。”
燕归说:“走得匆忙,未及告知亲友,还请见谅。”
“今日说了许多,我还未曾贺你乔迁之喜。”他今日原作游玩散心,身上没带什么可以送人的礼品,只有手上这一只不太讨人喜欢的笨鹦鹉。
燕归说:“改日请你来我家中作客。”
桃花眼笑了笑,“你在葫芦巷子住了好些年,好的坏的,这些年都没换过地方。怎地忽然搬家,可是家中有了什么娇客?”
想起那只被他妥善收藏的,左侧羽翼写了人名的彩色燕子风筝,燕归说:“确实有位娇客。”
桃花眼原本是开玩笑,此时听燕归肯定,便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见惯了对方孤家寡人,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对方家里添了一位“娇客”。
但看年龄,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桃花眼摇摇头,说:“实在走得太快了,和那些杀人跑路的亡命之徒一样快,经过葫芦巷子的时候,我听见那里的闲人说你也许是杀人逃跑了,他们说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凶人,跑了也是早晚。你离开的如此利落迅速,我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着人打听过,听说你还在御前护卫就放了心。”
“劳你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