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78)

祁夬问程犀:“你想好了?”

程犀道:“不论我在水里还是在岸上,总是不愿看到别人落水的。”

祁夬悠悠地道:“你这是市恩于士人,陛下是答应你,还是不答应呢?答应了,功劳也是你的,不答应,啊,陛下是坏人。哎哟,丞相们、座师们,要从陛下手里抢学生啦。谁做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祁夬:人生是一场赛跑,有的人一出生就空降在了终点。

皇帝:……

祁老师吊打全场。

第37章 兄婚在即

“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孟夫子讲这话的时候, 大约是没有见过祁夬。祁夬的目光轻盈明澈, 仿佛一条浅底的溪流。程犀看着这双眼睛, 颇觉不可思议。

他两个四目相对, 皇帝如坐针毡, 双手撑着御案。他想说,他才不是祁夬说的那样多疑,他要真是多疑, 能容祁夬坐大吗?他并没有怀疑程犀, 程犀这个建议很好, 他是要纳谏的。

然而, 谢丞相一声咳嗽, 其余四位丞相一齐盯着他:请圣上闭嘴。

昨夜,五位丞相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也没有能让皇帝转过这个弯儿来。一气之下,丞相们给皇帝下了最后通牒:原本祁夬按律处置这事儿就算完了, 您非要让他忏悔。丞相们不得不将新官员召过来, 又因您必要在上面坐着,丞相们简单粗暴的声讨之策没办法施展, 弄得国家这几年新选的俊材被祁夬一通祸害。

现在再简单粗暴地定他的罪, 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不能在大义之外的道理上讲过他, 这几年新选的人材,要废掉一大半了。大家被您的任性弄得下不来台,您要再多嘴, 我们辞职,您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皇帝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方才他一时激动,插了一小口,丞相们已经警觉了。现在他还要再说话,丞相们的眼刀顿时削了过来。

皇帝憋屈地坐了回去。

祁夬微哂,问程犀:“你怎么说?还要学你的祖父?”

“赤诚之心,天然生就,不用学,”程犀毫不畏惧地回望祁夬,“阁下危言耸听、蛊惑人心者,诈术而已。有人托我问您一句话——‘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是怎么有脸把自己说成是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清纯小白菊的?’”

这句话刁毒刻薄,却又有趣得紧,满殿压抑的氛围之下,忧心前程的科场后辈们居然被逗得发出短促的轻笑。

燕丞相不客气地大笑:“程犀,谁让你问的?”

程犀一躬身:“其实还有几句话,‘二十岁做探花,四十岁掌吏部,哪个瞎了狗眼的说他受欺负了?也来欺负欺负我好了嘛,求欺负!’、‘当吏部尚书好有十年了吧?这些升迁上的事儿,不都是他在管吗?你们受压抑,不是他的错吗?’、‘不就是,我没当上丞相,肯定不能承认是我蠢,我得说都是你们的错吗?’、晚辈一想,还真是。”

燕丞相以笏板掩面。

李丞相喷笑一声,看了程犀一眼,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他能想的唯有一个人。话虽糙,用来打破祁夬的气势倒是合适。笑谓程犀道:“你接着说。”

程犀漫吟道:“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这首左思的《咏史》,殿中无人不知,乃是评击魏晋九品官人法,“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新科进士们听了,心头无不一沉。

程犀道:“昔日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如今我辈读书人,无论家境如何,皆得以才学出仕,胜往昔多矣!论才取士、仕途通达,于寒门士子一直在变好,阁下如何只得出一个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要跌破头的结语?

阁下执掌铨选十年,依然如此,阁下可曾为晚辈士子做过一点努力?

我辈既承了前辈科考取士、不必论门第的恩惠,为后来者尽一份力,也是应该的。薪火相传,纵身化飞灰,火种不灭。阁下,绝不无辜!”

他此言发自肺腑,君臣等听得热血沸腾,大受感染。

与他同年的状元江渊赞一声:“好!阁下尽谈私利私欲,可敢说说大义吗?可知礼义廉耻吗?”

“跟我讲礼义廉耻,说大义的,都哭着跑出去啦。你要说?”祁夬给了江渊一个轻蔑的眼神,张开右掌,比了个“五”,示意已经哭了五个人了。

江渊:……

江状元还真不大敢。

祁夬先嘲笑江渊:“别人打完了地基,你跑上来跳舞了,想趁机踩我来表忠心?想拿我当垫脚石?除了说空话,你做过什么?做梦还没醒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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