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让人看到自己的神色。沈修远则皱起了眉,用审视的目光一一扫过刘氏、沈铭和沈云蓉。三人心里都是一紧,平日再巧言善辩,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挽回局面。
他们只是觉得有沈云萱求情,沈修远必然会顺水推舟,大事化小,结束这场闹剧罢了,哪想到被沈云萱抓住话柄反将了一军。
沈修远的视线再次落到沈云萱身上,就觉得这个女儿有些可怜了,幼年丧母,跟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还没出嫁就又送别了二老。以往他偶尔听刘氏嘀咕几句,觉得这个女儿有些不祥,但此时此刻,想到方氏死前的模样,想到长女想用药材都不敢讨要,心里就软了。
沈修远缓下语气,安抚道:“你只管好生养身子,莫要思虑过多。日后你三弟再捉弄你,你只管告诉我,不必替这顽劣的东西遮掩。看你脸色白的,还说不是因为他。”
沈修远说着又来了气,这个三儿子是怎么回事?男子汉大丈夫,还说要当大将军,居然喜欢在后宅捉弄长姐?这板子打得还是轻了,就该让他长长记性才是!
刘氏见状心都揪起来了,再打就要打坏了啊,她刚想冒险求情,就听沈云萱开口为沈钰求情了。
“父亲,真的不是因为三弟,您误会了。”沈云萱神色伤感地低下头,摸了摸身上的披风,轻声道,“可能是女儿多愁善感,前几日摔伤后,头疼得厉害,就格外思念祖父祖母,思念母亲,思念兄长,所以心中才如此难过……”
沈修远心头一震,认出这件披风是早年母亲穿的,后来给了沈云萱,说是留个念想。原来沈云萱一病不起,还越来越严重,是因为过度思念死去的母亲和二老,还有远在祖籍十几年不得见的兄长!
她为何这般思念?思念到伤了身体!还不是因为在家中受了委屈,无处诉说?为何无处诉说?还不是因为如今的当家主母是继母,而其余三个孩子都是继母所出,同她关系还不好?
就连父亲,也不会护她。
想到这,沈修远心里说不出的憋闷难受,还有难堪。他的长女,在自家府中何至于此啊?
可若说是长女无病呻吟,思虑过重,那长子呢?好好的长子一送出去就是十几年,就在那乡下田野间长大,他敢说没有亏待长子吗?
以往种种,不曾细想,此时想来,愧疚重重。
他这些年对原配所出的一双子女,着实是亏待了!
刘氏刚刚还庆幸沈云萱愿意开口求情,此时却恨不得沈云萱变成哑巴。这么多年沈修远都没觉得如何,今日却因为这些事被勾出了愧疚。一旦沈修远对沈云萱和沈钧生出愧疚,那自然就会迁怒于她。
毕竟男主外女主内,最开始沈修远续娶,就是为了照顾原配留下的一双子女,如今,他的子女过得这般不好,那便全是继妻的罪过。
刘氏头疼得突突直跳,胸口也闷得发慌,深深吸一口气才没憋闷过去。
她越发不能说话,说什么都是错。沈铭和沈云蓉更没有立场说话。
沈修远张了张口,安慰道:“你、你身子要紧,莫要多思。”除此之外,他竟不知能说什么。
沈云萱没有为难他,也没有抱怨什么,很是懂事地点点头,“女儿一定会早日养好身子,不让父亲母亲忧心。”
这么懂事的长女,让沈修远心里松了口气,若沈云萱跟他哭诉抱怨,他还真的要当众没脸了。好在沈云萱被二老教得很好,没有记恨他。
他看到沈云萱欲言又止,主动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你在为父跟前,不必有什么顾虑,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沈云萱看看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恳求道:“父亲可否让兄长回京住上些时日?我与兄长是龙凤胎,血脉相连,本该最为亲近,却许多年不曾见。以后、以后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若父亲怕兄长回京于他有碍,可否允许女儿回乡去探望兄长?”
谁也没想到沈云萱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刘氏当即就变了脸色。她好不容易把沈钧送走,给她的儿子让路,怎么可能让沈钧回府?
沈云蓉也变了脸色,沈云萱居然提出让沈钧回京?那沈钧还会去参军吗?还会成为将军吗?事情怎么变动这么大?
沈铭也皱了皱眉,他倒是没将一个乡下长大的大哥放在心上,只是想到沈钧回来,外人会说他有个无知无礼的大哥,会很丢脸罢了。
沈云萱期待地看着沈修远,沈修远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