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我哪能要你的钱?快收回去,不然我生气了!”吴老太一把将银子推回去,“我有钱,白得你们这么好的晚辈,我高兴着呢,这钱必须我出,也算我替我早死的大哥出的,帮他给老沈家续香火了,应该出,这些你就别管了,把钱留着以后给自己花。”
像沈云萱这样才十四岁就这么有主意的姑娘,吴老太还是第一次见,真是越看越喜欢,出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去灶房提了一篮子吃食就去寻里正了。
沈福和王杏花刚刚就听见里头的哭声了,没想到吴老太居然是笑着出来的,还挺高兴,两人都懵了,一看见沈云萱就上前询问。
正好四周没人,沈云萱把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沈福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想反对又想到爹娘要拿女儿换钱的事,在旁边焦躁地走来走去。
白杏花是逃难过来的,没有娘家人,跟着沈福这么多年一直干活,因为只生了女儿又没人撑腰,从来不敢反抗,现在一说到可以过继,她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突然全冒了出来,哭道:“她爹,你就答应吧,咱过继,往后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二丫了!吴婶子她哥嫂都没了,咱一过继上头就没长辈,咱就可以好好护着二丫了。吴婶子也好说话,还喜欢二丫,咱一块儿过日子,好好孝敬吴婶子,就能一直护着二丫了。”
沈福皱眉:“那也不能让二丫冲喜啊,吴家那小子多少年没音讯了?说不定已经……难道让二丫当过门寡?到时候名声难听,也没个孩子,让二丫怎么办?”
沈云萱及时道:“名声都是自己挣的,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名声肯定会好起来,总比被卖到山里天天挨打好吧?就算强逼着爷爷不卖我,他会给我找个好人家?夫家看见我在娘家这么不受宠,会对我好?还不是让我当牛做马天天有干不完的活?到时候就算我有儿有女又如何?该苦还是苦啊,我娘现在有夫有女,还不是很苦?”
沈福低下头,“是我没用。”
“爹,我不是说你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嫁个外人眼里不错的人家不一定过得好。但吴奶奶家的情况摆在这,我们过来只需要孝顺吴奶奶一个人,吴奶奶性子和善又很喜欢我们一家,日子肯定会过得好的。再说,”沈云萱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吴奶奶背后有里正和三太爷撑腰,这村里人就不会轻视我们,爷爷和沈家耀他们也不敢找上门来闹事,我们才能真正过上安生有盼头的日子啊。要是一直没有盼头,日复一日过着不高兴累得要命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呢?”
沈福心头一震,是啊,他们这样的日子有什么盼头?一眼望到头。沈老头总说沈家的希望在沈家耀身上,将来沈家耀考科举当官,全家就好了。真的能好吗?他只有一个女儿,到时候沈家耀会不会把他女儿送给什么贵人去攀关系?
他现在都没办法反抗家里,到时沈家耀有了功名,他还能反抗吗?等沈家耀当了官,怕是他们三房只能任人宰割,一点自主的权利都没有了,那就只能赌家人的人品,可他们人品好吗?
亲耳听见沈家耀和沈老头、沈老太商量卖掉沈云萱的事,他遍体生寒,再也无法把他们当做亲密的家人。再一想吴家,沈福转身打量吴家的房子院子,这是他亲手修的,他知道用料比沈家要好得多,屋子院子也宽敞得多,灶房干干净净,米缸和盐糖罐子都是满满的,称得上家境殷实。
最重要的是吴老太的人品是村里有名的好,如果换成吴老太做他们的长辈,只要想想,就觉得日子轻松多了。他们肯定也会好好孝顺吴老太,一家上下和睦,说不定还能过上欢声笑语的日子。
沈福怔然,他这样想,算不算背叛爹娘?算不算不孝?
白杏花虽然性子软弱,但又不傻,有好日子谁还非要过坏日子吗?她是最了解沈福的人,一看沈福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拉住沈福哭道:“爹娘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也一向看不上咱们,没了咱们这房对家里也就是少两个干活的人罢了。可
我和二丫只有你了啊,要是你不护着我们,我们就只能一辈子委屈了。你就当为了我们娘俩,多为我们想想吧。”
沈云萱惊讶地看向娘,没想到娘脑子转得挺快的,爹本来就对她们娘俩有亏欠,只是无能为力,没办法护着她们,现在好不容易有条路走,娘这么用感情牌一推,爹肯定要被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