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是个泼辣的,当即站定怒道:“你个糟老头一天天不干人事,就会瞎咧咧。你搁这诬蔑沈师父骗人,嘲讽我们蠢,以为全村就你一个聪明人是吧?有病!我们那是交束脩吗?那是感激沈师父帮我们看孩子教孩子,给沈师父的谢礼!我们就给沈师父那点三瓜俩枣的,沈师父还给孩子们做肉丸子吃呢。沈师父不知道多好,你再诬蔑她一句试试?信不信我叫大伙来拆了你家门?”
小孩挺起胸膛,“娘,别跟无知的人一般见识。当心他仗着辈分倚老卖老,在外说我们坏话。有些人,自己没本事,也就只能到处说人坏话了。”说完一拍肚子,“哎呀,我都吃撑了,娘,撑得肚子疼,我要回去睡午觉。师父说了,一定要身体倍棒才能有出息,不能当个啥都不会的文弱书生,那就成废物了,我们快走!”
邻居没忍住扑哧笑出声,牵着孩子就进院子里,还重重甩上了院门。
沈老头气得差点喘不上气,沈财和沈栋急忙帮他顺气,扶他进屋,“爹,那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小孩也皮得欠揍,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气坏自个儿。”
沈老头怒道:“你没听见那兔崽子说吗?我无知!我倚老卖老!我没本事到处说人坏话!他还敢嘲讽家耀是啥都不会的废物,他怎么敢的?他跟那不孝的东西读了两天书,真以为能超过咱们家耀?”
沈老太忙说:“这村里谁都比不过咱们家耀出息,别气。”
周氏也道:“爹你消消气,等家耀过些日子回来,不但跟着少爷风光体面,还能拿回月银,能跟着李家顶顶好的先生读书,那才叫人羡慕呢。就先让他们蹦跶几天,到时候叫他们自打嘴巴。”
沈栋附和道:“家耀回来咱放鞭炮!让他们羡慕死,看他们谁还敢跟你顶嘴。怕是三弟一家子都要回头来给您磕头认错,想重新认祖归宗呢。”
沈老头气消得差不多了,冷哼一声,“不孝的东西死在外边也别想回来。”
他想象那个画面,觉得心里舒爽极了,第一次觉得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慢?沈家耀去了李家还没回来。
在李家的沈忠感觉度日如年,他每日鸡鸣时就得起,收拾好之后站在李耀升门前候着。无论李耀升什么时候起来,他都不能晚一点。晚上要等李耀升玩够了愿意睡了,他再多等一个时辰,直到确定李耀升不会醒来叫他,他才能回去休息,通常那时候已经过了半夜了。
沈忠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这样起早贪黑过啊,而且和三个下人合住一个大通铺,床板硬邦邦的,扑了一床褥子也硌得慌。他本就文弱,才几天就感觉腰酸背痛,浑身像散架了一样。
李耀升每天除了斗蛐蛐就是听曲儿,偶尔还去赌坊赌两把,然后再到茶楼听人说书,总之什么都做,就是不读书,连书房都没进去过。沈忠想象中的帮忙抄书、研磨之类的完全没有发生,甚至他连替李耀升挨罚都没机会,因为李耀升根本不进学!
沈忠心里叫苦连天,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这日早上天还没亮,他刚准备去李耀升门前,就被李老太太的人叫走了。
李老太太敲打他几句,态度很冷漠,问了李耀升平日里做什么,竟然就开始警告他不许带李耀升学坏,叫他别把乡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李家来。吓得沈忠扑通跪到地上,连忙喊冤。
李老太太没兴趣听他说,只交代他往后必须督促李耀升上进,劝李耀升读书用功。要是知道他什么都不做,由着李耀升瞎胡闹,就小心他屁股开花。
沈忠回到李耀升门前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他就是一个书童,有什么资格督促少爷、劝告少爷?而且他是书童又不是签卖身契的下人,凭什么打他板子让他屁股开花?
他还没想出个三二一,李耀升就叫他进去,审视地盯了他半天,直到他冒出冷汗才敲打他,叫他记住自己的名字,别搞不清楚自己是谁的人。
沈忠急忙跪到地上表忠心,只觉得膝盖痛得都失去知觉了,这李家的人都如此不讲理吗?上辈子沈云萱到底如何成为最后赢家的?
他刚想到沈云萱,就听李耀升忽然问道:“你以前教过你堂妹读书吗?”
堂妹?那不就是沈云萱?沈忠心里警惕起来,李耀升问沈云萱干什么?难不成只见过一面就看上了?他连忙摇摇头,“小的家里困难,小的自幼就被教导要用功读书,心无旁骛,所以小的在家中都是闭门读书,不曾与堂妹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