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想想就觉得乐。
汉王和汉王世子的相生相克,这是核心汉臣的秘密,他就不会和降将分享了。
彭越捧着他新记录的“职场心得”,乐呵呵地去找老下属分享。
老下属都很赞同彭越的新心得。
“陈都尉在我们入彭城时,悄悄让我们宣扬项羽的残暴,以吓唬兵卒不敢久留。他是知道世子仁善,不忍让世子为难。”
“那世子为何不下令重罚?”
“那是因为世子的仁善也分对象,他更重视我们。攻破城池之后,想要完全制止劫掠是不可能的。我们皆是有功之人,他不愿因世间常有此事而重罚我们。而且,我们也有许多战友死在楚人手中,心中对楚人有愤怒。他怎么会为了救楚人,令我们心中怨愤难泄?”
下属们惊恐地看着彭越。
彭越用竹简挠头:“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下属们纷纷说没事没事,只是随便看看。
不远处,隐藏在阴影处的陈平,牵着已经快小升初,还非要自己牵着走路的刘盈离开。
“彭越的情商也不是很低嘛。”
“是世子教得好。世子以身作则,彭越才能习得世子一二仁德通透。”
“你说得对!”
四位小将也在阴影中。他们快融为阴影了。
比不过,完全比不过啊!
陈平你是不是太能说了?!
……
“攻破彭城,却只拿走粮仓和王宫里的粮食,没有任何扰民之举,甚至顺手帮彭城人灭了火?”
蒯彻错愕。
他神色莫名焦躁了一会儿,良久才恢复平静。
“幸亏我没有多言,否则自取其辱啊。”蒯彻苦笑。
他的好友安其生好奇:“你当时想多言什么?”
蒯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刘盈嘲讽我制止楚汉纷争,让韩信自立,三分天下,是祸害天下。我本想反驳,刘、项各拥有几十万大军,却都不能迅速攻克对方,导致秦灭之后,天下万民也要因他二人的野心流离失所,肝脑涂地……”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还想说汉王被项羽撵得到处跑,身无寸功,是无能之人。韩信乃当世豪杰。现在天下苦战,正需要韩信这样的圣贤站出来,顺应民心平息楚汉纷争,三分天下,免于生灵涂炭。”
安其生问道:“韩信自立后,楚汉的纷争真的会平息吗?”
蒯彻道:“他们谁也不信任韩信,韩信也不信任他们二人。所以会。”
安其生问道:“这和平能持续多久?”
蒯彻再次自嘲地笑道:“谁知道呢?可能等刘邦老死吧。刘邦年纪那么大了,又在战场上多次受伤。汉王一死,大汉自然分崩离析。”
安其生道:“大汉死了,楚王就能打赢韩信,吞并天下?”
蒯彻道:“如果没有汉王世子,会这样。汉将会将汉王之死归于韩信的背叛,他们宁愿归顺与汉王堂堂正正为敌的楚王,也不会归顺韩信。楚王向来敬重降将中有能之人,他会轻辱别人,但只要汉臣主动投降,他不会轻辱汉臣。”
安其生怅然:“主动投降啊……不主动投降呢?楚王暴戾,真的能比秦王好?”
蒯彻道:“不知道。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验证我的所学。我所说的民心,我自己都不信。天下万民的苦楚,只是我用来说服别人的花言巧语。”
安其生问道:“那你为何在刘盈面前不说出这些花言巧语。”
蒯彻闭上双眼。
安其生安静地等着蒯彻的回答。
窗户和门扉都敞开的堂屋中,光影缓缓移动。
蒯彻闭着眼道:“在真的关心万民苦楚的人面前提万民苦楚,自取其辱。”
安其生哑然而笑:“是啊。”
蒯彻双手撑在坐席上,站起身来:“在不关心万民苦楚的人面前说万民苦楚,就很合适了。”
安其生跟着起身,再次失笑:“是啊。”
齐地,悄悄传起了谣言。
楚王屠齐,汉王救齐。眼见齐地即将得救,田家人却舍不得齐王的威势,试图投靠与齐人有血海深仇的楚王,引楚军再来烧屠齐地。
“昔日齐人誓死抵御秦军,齐王却命令齐人投降,不准抵抗。”
“齐王已经背叛了齐人一次。现在凭什么他们还能厚颜无耻在齐地称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韩信再次见到蒯彻时,眉头紧皱,手按在腰间剑柄上,神情止不住地恶心。
蒯彻拱手笑道:“我为汉王做事,韩将军为何有如此大的敌意?”
刘肥在桌子下踢了韩信一下。
韩信冷哼一声,没有出口辱骂蒯彻。
刘肥对蒯彻拱手:“无论先生是报以何等目的,我替齐人感谢先生,让齐地免于又一次兵灾。我向先生发誓,定厚待齐人,绝不行那虐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