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在后勤上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自己每一次重大战略选择,都是张良出谋划策,
无论是东出的策略,联合哪一位诸侯,还是力劝他承袭秦制,定都关中,这一项一项拿出来,几乎每一件决定大汉未来的大事,都有张子房的功劳。
自己岂是有功不赏之人?
他可是皇帝,皇帝不忌惮臣子,臣子就永远不会被忌惮。
刘邦其实本来没想太多,因为萧何和张良本身就是不慕名利的性格。
被刘盈唠叨了几次后,他才反应过来,萧何、张良这两位朝中数一数二的聪明人,现在已经在恪守君臣之别。
刘邦理解他们,为他们的退让感到欢喜,更加喜爱他们。
所以刘邦看到刘盈欺负这两人,十分快乐。
该,就该让盈儿来治治你们。乃公给你们好,你们就享受,不需要忧心。
这些深层次的话,刘邦暂时没打算告诉韩信。
韩信理解浅层的意思就够了。这些事太烧脑,自己若告诉他,他一定会说“居然胡乱猜测君王要迫害忠臣,他们就是不忠”,然后在见到萧何、张良时十分直白地表现出厌恶。
萧何和张良不一定会和韩信计较,但刘邦实在是不想让萧何和张良受这等委屈。
韩信完全没察觉到刘邦在教导他为人处世,只以为刘邦在和他商量。
他坚持己见:“如果体弱多病,留侯的侍妾哪会有身孕?”
刘邦口花花道:“睡女人又不耗费精力。”
韩信的眼神难言嫌弃。御医都让义父你养伤的时候戒色,义父你偏不听。
唉,要是盈儿在就好了。义父在宫里生病的时候,可从来不敢召女人。
他敢召,盈儿是真的会在床边瞪大眼睛看义父和妻妾表演,并鼓掌喝彩。
韩信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唠叨,口中的“陛下”也换回了“义父”。
刘邦面无表情地起身,往外走。
韩信跟在后面继续唠叨。
吕泽看到这一幕,有点想笑,又不由叹气。
如果是以前,唠叨刘邦的人会是自己和樊哙。
自己是被吕释之拖累,那樊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比吕释之还有病?
吕释之是误判陛下会失败才做了蠢事,樊哙却在陛下快胜利的时候试图背叛。
吕泽捏了捏眉间,把妹夫的蠢事也当作负担背在了背上。
自己还需要更努力啊。
还好樊哙也知错了,在请罪之后,也努力打仗,这次平叛也十分勇猛。吕泽不用背负太多。
没有接到吕家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吕泽松了口气,刘邦让他休息的时候,他同意休息了几日,没有继续连续上战场。
吕泽以为,处置吕家是很大的事,刘盈若要做什么,肯定会写信告知刘邦。
盈儿越来越懂事,身为监国太子,身配皇帝印玺,朝中大事可他一力决断,却连太子太傅这等小事都要告知陛下。他定不会擅自做主。
张良原本也这么认为,所以对刘盈说给他写个诏书,只以为刘盈在气他。
当他看到刘盈真给他写了个诏书,根本没等刘邦回信,才发觉自己与刘盈接触的时间还是少了,对刘盈了解不够。
又观察了刘盈几天,张良又发现,刘盈禀报给刘邦的事,不分大小事,而分刘盈想禀报还是不想禀报。
连蒙恬的军报,刘盈都懒得给刘邦多说。
“阿父在平叛,得知了又如何?我懒得每次军报都告知他,等事情结束再说。”刘盈是这么解释,好像是为了阿父不忧心似的。
但军报都不告知皇帝,这是哪门子的为皇帝分忧啊?!
张家世代为相,韩国灭亡时,张良已经及冠,接受过足够的世卿教育。
刘盈这做派,和刘邦对刘盈的纵容,张良以自己世卿的脑子,实在是看不懂。
“吕家的事你也压着?”张良都被刘盈抬到了太子宫中,与刘盈同吃同住,就懒得装了。
是真的同吃同住。
刘盈不仅在自己大大的卧室加了一张床,每天加餐都要逼张良一起吃。
张良既没法像在家中时那样没事睡个妾室,也不能为了修仙茹素。
他就算想茹素,刘盈都要哐哐哐往他的素食里倒喷香的猪油渣。
再者,刘盈的吃相实在是太引人食欲,张良每日不知不觉便吃到八分饱,修仙自苦什么的思想,在刘盈不断吐槽自己的“课程”时,溃不成军。
就刘盈梦中授课的那些神仙,大概是半点清苦都不肯吃的。吃苦估计死后升不了仙。
刘盈看着张良很积极地为自己出谋划策,在心底嘲笑张良装退隐,真的就只是个表面事。
太史公的《史记》中有许多“春秋笔法”,看似前后矛盾,品鉴后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