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应了出去了,片刻就回来了:“守院门的是滴儿,挑帘的是付家管事的,我已经交代下去了,滴儿打二十板子,付家的罚三个月的月钱。”
高老夫君点点头,这才转头道:“三姨夫今儿来的倒早。”
梳洗节 (下)
第九章 梳洗节 (下)
王氏在高府一向不同于其他侍夫。
高太尉一女三子,大少爷高念、三少爷高晨,女儿高平都是高老夫君嫡出,唯有二少爷高有是庶出的。
高太尉子嗣单薄,不仅对唯一的女儿疼爱异常,连带对三个儿子也是宠爱有加。高有虽说是庶出的,但他兄弟有的,他都有,两年前又嫁给了施家的二女施荣。
虽然是二女,继承不了其母的爵位,但那施荣却是施家最出色的,两年前已是盐课提举司,这两年更是一路扶摇直上,成了盐运使司运同。
虽说只是从五品的外官,但确是主管盐运的,自古以来,盐就是民生大计,更是暴利行业,盐商是出了名的富有,而这盐运方面的官职,更是最有油水的。哪怕不贪,只是份例的冰炭孝敬,就已经足够丰厚。
施荣的前夫去世了,虽然没留下嫡出的儿女,侍夫中却已经有了一女一子,高有是续弦。
一开始,王氏还为儿子有些委屈,后来发现那施荣不仅疼爱他儿子,对他这个做侍夫的姨爹也非常恭敬。逢年过节向府里送的东西,有高老夫君的,也必然有他的,而且还捎带着,连其他几位侍夫的也有。
送给他的,自然没有高老夫君的多,但件件都不是凡品,就连其他几位侍夫得的,也经常有难得血燕窝,珍贵的玉石摆件。
虽说高府也不差这些,但他们侍夫的份例却是有数的,他还好些,有个儿子,月钱、吃食上都还算可以,而且高有孝顺,经常的也把自己的份例孝敬他。而另外的几位侍夫,说起来,也算是半个主人,其实还比不得高老夫君身边的使年有体面。
像他们这种做侍夫的,若没有儿女,就只有靠妻主的宠爱,年轻时倒罢了,年龄大了,特别是如果妻主先走了,他们所能依靠的,也就是存下的体己了。
往年,他和张氏、刘氏、柴氏等人没少斗,虽然他有个儿子,但毕竟是儿子,那几位,也不是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他虽然得高太尉的偏爱多些,可那几位联手,也没少给他苦头吃。
而自从施荣开始往府里送东西就不一样了,那几位先是尴尬,收的多了,对他也不同了。
他手里宽松,府里的上上下下有体面没体面的也都打点了个遍,上到管事下到丫头小厮,人人对他都更不一样。
而半个月前,因施荣升到了盐运使,连高太尉待他,都比往日温柔体惜了不少。
王氏也是个聪明的,否则也不可能四个侍夫中,独有他生了个儿子。但这么自上而下的捧着,他也不免飘飘然。对待高老夫君,也就没有了往日的小心谨慎。
但是他是非常清楚高老夫君的手段的,并不是故意不让通报就进来的,只是先前高平来了,高老夫君一连声的让吩咐厨房,外面守院门的滴儿先去了,他又走的快,出声的早,说起来,真不能算故意坏规矩。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高老夫君会拿着这事发作,虽然打的是小厮,罚的是使年,但却是在打他的脸。
何况今天还是梳洗节,这就是在拿他做椽子呢。
王氏兴冲冲的来了,此时只觉得异常没趣。
“挑灯,还不给三姨夫看座,怎么,也想挨板子了。”
王氏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夫君这里,少夫君还站着呢,哪有我坐的余地。”
“他是新来的,哪一家的新夫不立规矩?你却和别人不同,怎么说,也是我们府里二少爷的生父。”
王氏的脸色更是难看。虽说他是高有的亲爹,但在外人面前,高有也只能喊他姨夫。若是让外人传了高有将他当爹爹供着,连带着高有,都要被人看不起。
“老夫君说笑了,我不过是个侍夫,怎么能和少夫君比。”
高老夫君见他脸色灰白,知道也敲打的差不多了。这些小手段,他年轻时用来不算什么,现在年岁渐长,却越来越不轻易出手了。这里面,有小部分原因是他地位已经稳固,高太尉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再宠侍夫,也有限度。
而有大部分原因,则是他夜晚深思,想起当年做的事,怕是要报到儿女身上,唯一的女儿身体不好,一直是他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