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她攀(83)
所以,他认得她的字。
视线实落于开头的几个字,他的胸口猛地一窒,那名字明明白白——果然是谢照虞。
寥寥几语,字里行间满载着关切和惦念,让人回想起夏日里她与谢照虞在一起的样子,轻松合和的感觉似乎跃然纸上,仿佛能听见她秀口轻启说出的每一个字,只可惜,不是写给他的,
齐淮的呼吸停滞,指尖紧紧攥住那纸张,仿佛要将它揉碎,却又贪恋着她仅存的温度般不忍心放下。
看着齐淮神色莫定、失魂落魄的样子,谢大奶奶是见惯了年轻人为情所伤的模样,此刻也忍不住揣测一二,
明明当时齐淮已当众承认了她,她就是礼王府即将进门的姨娘,何况又不光彩,按常理该是愈发的谨言慎行、修身养性等着进王府,哪里还会再理会其他的,
可叶忆葡在那个时候仍有心要探一探谢照虞的病,到让人觉得也并非二郎单相思,她对他,应是还存着几分情意的,必是他们之间发生过肌肤相亲,才会如此,想到这,为子心切于是也不管齐淮了,直接朝着榻上摇摇喊道,
“叶小姐,我儿照虞忧思成疾,如今正生死难料,听人说这心病还得心药医,我这做母亲已是万般无奈才来寻小姐,只求叶小姐去见一见他,权当救人一命……”
即便此刻情况紧急,谢大奶奶也没有和盘托出自己此番前来所有的内情。
齐淮闻言心下暗暗吃惊,他为了她,竟然已病体沉疴、药石无灵!
谢府自那日谢照虞宴席吐血以后便封锁了消息,人人都只以为他不过是急火攻心一时病了,而现在亲耳所闻才知,原来谢照虞对叶忆葡,是情深至此,
齐淮本没有多余应付谢大奶奶的心力,只是看她悲怆哀切的脸怎么也说不出驱赶的话,心头杂乱间黯然出声,
“她自己已是香消玉殒,遑论再去救别个?”
话一出口,才发现是自己亲口承认了叶忆葡的死,一瞬的恍然后,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席卷了齐淮,
耳间嗡鸣着冒出一个声音,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第39章
◎再次分别◎
“叶小姐她……”谢大奶奶抖着唇,不忍也不敢去想,面色忽的发白,难以置信的看着齐淮,
齐淮自出生以来,极少需要审视自己的行为,他从来都是个谨言慎行的,自记事起便不肯轻易行差他错,所以也惯来用不着回首自省,
可如今,因为自己一人强求,竟连累了两条性命,齐淮惯来体壮康健,此刻五内俱焚竟也觉得喉头腥甜,
若换在过去,即便他知道谢照虞自宴会以后药石无灵、行将就木也决计不会放于心上,可现在叶忆葡的死,倒也让他一般无二的体会到那人的感受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任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如何,“情”之一字,便是如此,哪里会分王公贵族还是身如草芥呢。
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看到拳口的鲜血点点,齐淮竟生出了,若就此能追随叶忆葡而去也好的心,
护卫使急着喊大夫,而齐淮则疲惫的摆摆手,挡在榻前的亲卫如水退到外面,叶忆葡躺在榻上,神色安详,只胸前有些血迹,并无其他伤痕,谢大奶奶立即猜到,大抵是被人逼着服毒了,
压下不解,谢大奶奶还是走到近前,亲自上前查看,因为儿子多年生病,她也算跟着久病成医,看着齐淮世子为了她伤痛欲绝的模样,亦并不像是被世子下令鸩杀,一时她分不清会是谁非得要叶忆葡的命呢。
“她这是走了多久?”
谢大奶奶摸着叶忆葡冰凉的身体,但皮肤却软弹,身子也并未僵硬,翻看手臂下侧也并未起沉斑,心底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传言。
“六个时辰。”
如果叶忆葡不能活,那谢二郎也恐怕没了生还的可能,谢大奶奶虽自知未必找得到传闻中的孟自风,但她暗下决心,哪怕有一丝机会呢,她也得为了孩子试上一试。
“我倒识得一位回春妙手的老人,只是她早已出世闭关,近日为了小儿的病我四处寻访,恰逢她云游归山,她已答应我见上一面,若死马当活马医,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
仿佛在无间黑暗中猛然照来了一丝光一般,齐淮双眼骤然睁大、难掩惊愕,原本迷蒙的眼中忽如拨云见日一般,目光锐利如锋,
“难道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术,谢夫人当真……言之不虚?”
谢大奶奶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她微微叹息,继续春秋笔法道,
“有一医者,传言中确实有过挽回生死之术,然此术极为艰难,需有极大的天时、地利与人和,方能成功。我近日多方探访名医,竟让我找到了些许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