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299)

诗情碧霄也把宅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诗情和柴旷还顺带去外头逛了一圈,回来同样说起这件事:“娘子,米价现在太贵了,咱们也就罢了,还算有点存钱,可普通老百姓怎么买得起,可别到时候有水喝了,反倒饿死人!”

碧霄奇怪:“官府怎么不开官仓放粮呢?”

顾香生道:“开仓放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现在城中还没到无米可吃的程度,寻常人家一般都有存粮,米价贵是因为粮商们有意囤货,抬高价格,想趁着灾难发一笔横财,官仓里的存粮,一般要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开放赈济,否则官仓粮食有限,人又是每天都要吃饭的,迟早都会耗光,还容易让许多人产生依赖心理,以为一切都有官府在。”

席二郎恍然大悟:“那不就跟那帮无良药商一样么,难怪都说无奸不商呢,个个都瞅准了机会想吸百姓的血!”

见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席二郎便将他们出去这一趟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碧霄也听得义愤填膺:“呵,真当我们好欺负呢,怕是还想喊我们过去,看我们丢人呢!”

诗情倒是笑吟吟:“你气什么,咱们娘子难道是任人宰割的么,怕是到时候反要吓死他们呢!”

顾香生对两人的恶趣味不予置评:“别太早下定论了,我们初来乍到,他们才是地头蛇,我们只是想给席家村后山的药草找一个足以长期来往合作的人而已,没有必要涉入太深。”

收拾这宅子花了不少时间,诗情和碧霄也没空精心料理什么饭菜了,几个人煮好一锅小米粥,就着从席家村带来的酱菜和干粮,一顿晚饭就算解决了。

不像是在席家村,需要三人挤一个房间,来到这里之后,顾香生终于有了独自的居所,因为人少宅子大,诗情和碧霄也可以单独各住一间,居室就在顾香生两边。

被褥是诗情白天特意拿在院子里晒过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顾香生躺在上面,望着窗外隐隐绰绰,稀疏摇曳的树木。

今天是来到邵州的第一天。

距离他们离开魏国京城,至今过了多久呢?

她忽然发现,在自己刚刚出来的那几天,晚上有时候还会去数日子,但时间过得越长,心里的印象就反而越模糊,到现在,已经有许久许久不曾去数过日子了。

从春天到夏天,好像是两个月,也好像有三个月了。

又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前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不管如何,已经过去的人和事,永远都无法回头了。

魏临的形容自脑海中浮现,也渐渐的,不再像以往那样带着一丝刺痛和惆怅。

时间总能治愈一切。

她的内心,就像外面的明月一样,平静宁和。

……

傍晚时分,周枕玉已经准备妥当,只在等顾香生他们了。

行宴总得有个由头,沈家用的理由是家中小儿一岁生辰。

沈家在本地的少东家,叫沈南吕,是当朝沈太后的内侄,关系算是很亲近的,现在沈家当家的,就是沈南吕的父亲,如此说起来,沈南吕在沈家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但周枕玉却知道,这个所谓的一岁小儿,不过是沈南吕的其中一个庶子,只是正好被他拿来作由头罢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沈家的霸道,你明知道人家给庶子庆生,你还不能不赴宴。

周枕玉觉得这是沈家有意的羞辱,但她没有办法不去,她只能希望昨天那两个人能晚一点来,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晚一些再过去,好给自己留出更多思考的时间。

穆掌柜走了进来,他这几天都有些愁眉苦脸:“哎,娘子,刺史府那边不肯见我们……”

周枕玉点点头,脸上没有意外,还反过来安慰他:“我早料到了,你也别急,兴许今晚能见着,沈家举宴,不可能不请刺史的。”

穆掌柜:“我听说那刺史清高得很,就怕他放不下架子,不肯去,而到时候沈家又在宴会上逼我们低头,那可就……”

他搓着手,没再说下去。

周枕玉也沉默了。

直到门外走进了几个人。

周枕玉抬起头,下意识就愣住了。

而穆掌柜还未认出来,上前几步道:“几位,春秋堂今日不接待外客,请移步……”

为首的女子微微一笑:“穆掌柜,昨日才刚见过面,你就不认得我们了?”

穆掌柜也结结实实愣住了。

昨日米分黛未施,今日却略施了薄米分,原本就清丽的脸越发容光慑人,乌发还是简简单单挽成发髻在头顶,但周枕玉细心地注意到,昨日的木簪换成了玉簪,那身粗布衣裳也换成了素色的半臂裙,没有多余的装饰绣花,也许对方并不想特意突出外貌,但那已经足够令人不由自主将视线频频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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