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420)

乐正一愣,忙道:“陛下今日的政务要比往日略繁忙一些。”

夏侯淳:“那你可知他召我何事?”

乐正:“奴婢不知。”

夏侯淳有些不满意,可也没再说什么,摸出一个绣袋塞给乐正,大步进了内殿。

他进去的时候,皇帝头也不抬,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奏疏。

夏侯淳不敢出声打断,只得垂手肃立在一旁,心里却百无聊赖,忍不住开始天马行空。

正当他在想要不要将早上那匹白马从老八夏侯潜那里要过来时,前方传来一个声音:“在想什么?”

夏侯淳忙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回陛下,臣什么也没想。”

夏侯礼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你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了?”

夏侯淳心头一突,低头道:“臣努力反省过了,在南平的事,手段的确有些过火了。”

他从南平回来之后,非但没有因为攻下多座城池而受到嘉奖,反而遭遇皇帝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末了命他闭门思过反省,夏侯淳自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被关出满肚子火气,一直到了最近两天,皇帝才解了他的禁足令,所以他会在马市上找茬,其实也不唯独看徐澈他们不顺眼,而是忍不住把这段时间受的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夏侯礼不置可否:“那你说说,哪里错了,又哪里过火了?”

夏侯淳讷讷:“臣不该屠城。”

夏侯礼:“还有呢?”

夏侯淳说不出来了。

夏侯礼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问起别的事情:“朕听说,今日你在外头又闯祸了?”

夏侯淳一愣,下意识就认为是夏侯潜在皇帝面前告黑状了。

因为那个马行的幕后东家是夏侯潜,今早出了这种事情,那里的掌柜一定会将事情上报给他。

“有劳陛下费心过问,臣只是看上了一匹马,又正好撞上徐澈那些人,他们不安分待在驿馆里,却大喇喇跑出来招摇,臣看不过眼,便教训了他们一顿。”

夏侯礼挑眉:“朕怎么听说是你被教训了?连鞭子都被人砍成两截,你不是号称勇猛无敌的夏侯大郎么,怎的连一个女子都能轻易让你难堪?”

他的眉目与夏侯渝有些相似,但两鬓已然星白,眼尾也有几条纹路,挑眉说话时更是有股难以掩盖的霸气迎面而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人们:这是一个在位数十年的帝王,他手段铁血,行事霸道,对待不听话的皇室宗亲乃至手足兄弟也毫不留情。

夏侯淳被说得满面通红,又羞又恼,却不敢对着皇帝发火,只能忍气吞声道:“臣只是毫无防备,方才着了道……”

夏侯礼打断他:“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朕不想听借口,你若是连事实都不肯面对,也枉费朕命你闭门思过的苦心!”

夏侯淳忙道:“臣愚钝,陛下教训得是,然则徐澈等人仗着邵州归顺,便以为自己劳苦功高,若是不杀杀这股锐气,只怕往后那些归附而来的降臣,态度会更加狂妄,还请陛下明鉴!”

夏侯礼:“邵州之事,朕自有计较,你既然出来了,明日就还是回金吾卫那里去罢,让钟锐好好教教你。”

夏侯淳还有些不甘心,皇帝却不想与他多说了,挥挥手,继续低头看奏疏。

那意思就是让他可以出去了。

夏侯淳无法,只得怏怏告退。

他前脚刚走,皇帝便道:“还不出来?”

夏侯渝从偏殿走出,拱手道:“陛下,臣也该告退了。”

“装什么羊?”夏侯礼瞥了他一眼,“你早知道他会告状?”

夏侯渝:“臣不知,只是臣与徐澈、顾香生等人有故,知道他们并非惹是生非之人,故而顺道提了一嘴,并没有想到大兄会那样说。”

他嘴角弯弯,说话的时候两颊还会浮现出不明显的酒窝,无辜无害的表情看着明显就比夏侯淳讨喜多了。

即便夏侯礼不是一个看脸的人,但两相对比,语气还是难免缓和不少:“你明知朕有意冷着他们,京城里又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还敢为他们求情?”

夏侯渝坦然道:“臣当年在魏国,本来就承蒙顾、徐等人多加照顾,顾四娘子对臣更有活命之恩,正所谓知恩图报,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肯施以援手,陛下定然要瞧不起臣了!”

夏侯礼绷着脸:“你倒机灵,还会将朕也拖下水了!”

虽是如此,语气却没有多少怒意。

“既然这样,就由你去递个话,明日朝会议政之后,让他们到文德殿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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