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黑魔法师们掌握使用的魔法大多都不怎么正常，但女魔法师这次使用的，是在黑魔法里也相当残酷的一种诅咒魔法，想要成功施展，必须一命换一命。

显然，她是把自己的全部都押上了。

因为女魔法师异常坚定，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施展诅咒魔法，加上她本身的实力水平也不算低，教廷里的这些光明魔法师压根救不了男人。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不想尽全力去救，毕竟这种事儿吧，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惹上一身骚，男人又不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哪里值得他们这样拼命，而贵族男人的地位品阶，包括他同样是贵族的爹妈在艾戈耶城其实并不算多么顶尖的那一批。

像他们这样的级别，压根请不动教廷里最厉害的魔法师或是像光明圣女教皇这样的大佬出山。

于是，理所当然的，男人死了。

他在承受了足足72小时的折磨后，最终模样狰狞、神态丑陋的死去了。

可能是要维护教廷的对外形象，也可能是为了安抚，在男人因为诅咒黑魔法死去后，教皇就让作为圣女的埃莱娜出面，替男人进行祈福还有赐福，这样他的灵魂也能归于平静安息——按照光明圣典里的说法，凡是信仰光明神的信徒，无论年龄、身份如何，无论生前是否身染罪孽，一切都会在他们的生命终止之时结束。

所有的过往都会随着躯体的死亡归零、消散，而每一位信徒在神明面前都是平等的，他

们的灵魂都是干净的，因此，哪怕男人死的这样屈辱，这样不光彩，在他死后，他的灵魂也应该得到安抚还有安慰。

这些都是早就写进了光明圣典里的条文，是每一位光明信徒都耳熟能详牢记于心的内容。

埃莱娜当然也不例外。

私心里，她其实也不赞同甚至是很排斥厌恶男人生前的所作所为，但她是光明圣女，是要虔诚侍奉光明神的人，她不可能违背教皇的要求，更不可能反抗光明圣典。

她见识的太少，思考的太少，她一直活在这样一个畸形也封闭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内，所有人都尊敬光明神，爱戴光明神。

神明是至高无上的，祂说的都对，祂想做的都对。

而相当于神明之口舌的光明圣典，又有谁会去质疑呢？

不是敢不敢有没有勇气的问题，而是这里的人压根不会产生“圣典里说的不对”的这种意识。

就像埃莱娜，哪怕她的潜意识、她善良且正义的性格本质正在这样提醒她，埃莱娜也没能真的将这些东西捕捉清楚。

如果张依蒙此刻没在她身边，如果她没有因为好奇关心主动进行询问的话，可能要到很久很久之后，埃莱娜才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又是因何产生的。

甚至，她可能会一辈子都这样懵懵懂懂，这样视线模糊，感知模糊的过完一生。

“依蒙，你心情不好吗？”因为两人现在的身份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加上张依蒙专门强调过很多次，还半真半假的“威胁”过埃莱娜，说对方要是再用敬称的话，她就不给她做好吃的也不会再理她了，真的很在乎张依蒙这位朋友的埃莱娜果然慌了，并且立马改变了行动。

经过刚开始的那段适应期后，现在已经能较为自然的喊张依蒙的名字了。

“嗯。”

“为什么啊？是因为刚刚的那位死者吗？”

“对。”张依蒙看了埃莱娜一眼，她的目光很坦诚地与对方的视线相撞，“人死之后，一切烟消云散，无论生前犯下了多大的罪孽，死后都能得到安息。”

“嗯……”埃莱娜以为张依蒙只是单纯重复了一遍圣典里的内容，但她并不明白张依蒙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重复，好在女生下一秒就主动给出了答案。

“那受害者还有受害者的家属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吗？”

这样一场变故过后，有人没了女儿也没了老婆，而站在卖花女孩还有黑魔法师的角度，她们难道是自愿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换那个烂人的命吗？

圣典里说众生平等，两位受害者的命换加害者的命，这叫什么平等？

别粉饰太平了，在阿曼尼亚帝国，在艾戈耶城，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平等，其他的暂且不说，光就这个死掉的贵族男人，他干过的腌臜事，他身上背负的那些罪孽，又何止卖花女孩这一回。

这样的人，他的错误根本不是一次死亡就能洗净的。

他因为一位母亲的愤怒而死，像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还能得到光明赐福，还能安息离开？

埃莱娜愣住了。

张依蒙进行反问时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是平淡，但在听到她的这句回答，听明白张依蒙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后，埃莱娜当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