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钱给人力资源中介公司之后,中介公司的人却断定她只能打零工。
碰得壁多了,徐嘉惠的自信早已荡然无存。她再也不敢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虽然学历不高,但认真好学。她再也不敢讲自己擅长与人沟通交流,亲和力好,是当销售的好材料。
疲惫地回到家,被妈妈问上一句:“今天找到工作了吗?”徐嘉惠烦躁地破口大骂,骂完才惊觉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像她爸那样只敢把气撒在她妈妈头上的那种人。
兜里的钱越来越少,又不好意思找妈妈要。徐嘉惠打零工时偶然听工友说同事里一小姑娘因为翻唱了一首歌放到网上就成了网络红人,有时候一天能赚好几千块钱。便想着自己也去试试。
刚开始徐嘉惠不好意思露脸,所以粉丝很少。后来因为她天天都卖力唱歌,她逐渐有了点粉丝。
粉丝们教她如何出名。他们告诉她:首先她要露脸,其次她要穿好看点,然后她应该做这样那样的动作……
徐嘉惠是不愿意的。可是有人、还是不止一个人送了她一百块的礼物,说只要她露脸,就能给她送一千块的礼物。
于是徐嘉惠露了脸。
当徐嘉惠为一千块的礼物而振奋时,又有人说:只要你穿上爷给你挑的衣服唱一曲,爷就给你两千块。不是直播平台的礼物,而是直接打你银行账户里。
于是护士服、水手服、兔女郎、儿童装……徐嘉惠穿得越来越露骨。
不断有人来问徐嘉惠:“约吗?”、“空降一晚多少钱?”、“包-养你一个月需要多少?”
徐嘉惠既恶心,却又有一点优越感——至少这些人认为她是好看的,她是值得被征服的。
来得太快太轻松的钱让徐嘉惠逐渐变得大手大脚起来。她早就不打零工了。她买着几千块一支的口红,几万块一个的包包,还去垫了鼻子、开了眼角,预约了磨下巴骨头的手术。
她开始全身心投入直播行业。她的直播间却在这时因擦边被封了。
几万买来的包包一、两千块卖出去。徐嘉惠连房租都付不出来。
还好有人对徐嘉惠伸出了援手。
那是她的榜一大哥。这位大哥和别人不同,他从来不对她说骚-话,也不缠着她约线下。他是谦谦君子,他为她花钱仅仅是觉得她唱歌唱得好。
至少这时候,徐嘉惠还是这么认为的。
榜一大哥在她直播间被封后联系了她,问她没事吧?经济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徐嘉惠如实回答之后,他就让徐嘉惠到他所在的城市来——他空着一套房,可以让徐嘉惠免费暂住。
世上还是好人多!徐嘉惠带着这样的心情,奔赴到了榜一大哥所在的城市。
后来发生的事情很俗套。
徐嘉惠发现自己被卖了。她的榜一大哥把她当贡品,送给了他的老板。
——这位榜一大哥打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位老板夸了一句徐嘉惠歌唱得不错,所以他在她身上“投资”,直至把她骗来。
他还对她说:你看,我送了你一场泼天富贵。你只要乖乖给老板当情-妇,你想要的无论是包包还是口红就都有啦!
那天徐嘉惠没有哭。她甚至笑了起来。笑得丧心病狂。
她想起那句话:生活就像强女干,如果不能反抗,就去享受吧。
她对老板说:我要这傻-逼死。
老板也笑了。他说他就喜欢她这样识时务又蛇蝎心肠的女人。
榜一大哥没有死,只是被暴揍了一顿——老板从来不缺给他上供的狗腿子。
徐嘉惠就这样成了老板的女人。她说想唱歌,老板就让她唱。她说想当网红,老板就让她当。
在老板的帮助下,她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网络歌手”,好歹算个小明星。老板不再碰她,只是把戴着“女明星”头冠的她当成了礼物。她就像古代达官贵人家里的家女支一样,成了老板招待客人用的玩物。
她明白,她已经不是人了。
她只是一坨谁都能咬一口的咸肉。
等老板身边的客人们也都没一个看得上她了,她就连咸肉都当不了了。
所以她才拼命想找一个下家,找一个“接盘侠”。
“我太脏了……”
谁能比徐嘉惠更厌恶自己呢?可即便如此,她也要活着。
因为她还有妈妈要养。
尽管她在有钱有能耐后把爸爸赶出了家门,可她的妈妈已经被打出了不可治愈的残疾。
别问为什么如此严重的家暴没让徐嘉惠的爸爸坐牢,问了就是“这是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她妈妈也不愿意“家丑外扬”。
“你不脏。”
一只手按在了徐嘉惠的头顶上。她轻轻地抚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