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让特殊能力者与一般人竞争同一个工作岗位是不公平的,可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
总有人生而赤贫,总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总有人生来强壮,也总有人一出生就带着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绝症或缺陷。有人生在罗马,有人究其一生连世界上存在罗马都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就是如此巨大。
“工友有你不具备的能力你就当他是怪物,那在你工友的眼里,没特殊能力的你是不是也活该是个被夺走一切的蝼蚁?”
“你认为没有这个工友,你就不会失业,那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他这个人不存在,世界上仍有千千万万特殊能力者。即便没有特殊能力者,也会有千千万万能力比你强、力气比你大,比你更愿意吃苦,比你更愿意肯干的人?”
“还有那女孩。”
静水深流之下掩着的是寒冷刺骨的坚冰,叶棠的声音并不如何刻薄,甚至不算尖锐,可她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还是令人心头发紧,呼吸滞涩。
“她可不是属于谁的物品,她是自由的人。”
“你认为是工友抢走了她,你有没有想过是她不选择你?因为你没有被选择的价值。因为——”
“她不喜欢你。”
“你要去怪所有不选择你的人吗?”
“你是觉得你比所有人都有价值,所以所有人都该选择你吗?”
“只有坐井观天的蛙才不知道天广地大。只有短视无知的人才不清楚自己的斤两,理解不了他人的长处。”
叶棠并不指望黄牙男能被自己说服,也没想过能用嘴炮让黄牙男自惭形秽、痛改前非。
她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黄牙男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这辆列车里所有和黄牙男有着相似类似、但情绪还没爆发出来的人听的。
“你问有特警在,凭什么让你这样的普通人去冒险。那如果我们特警没来,你会有所行动吗?”
“你恨用特殊能力做了比你更多事情、显得比你更有用的工友。那你有去完成好你本该完成的工作吗?”
“你难道不是一面咒骂着工友是‘怪物’,歧视着有特殊能力的他,一面觉得他反正也是‘怪物’,反正也有特殊能力这点工作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暗搓搓地把自己的工作推给他,或者是让他来给你们擦屁-股?”
“‘一般人在怪物的面前做什么都没用’。不正是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放弃了去做些什么,你才会彻底失去去做什么的机会么?”
力气比不过新来的工友没办法。可只要之前工作时不是不带脑子敷衍了事,在工地上累积下来的技巧、经验总该比新人要多。
喜欢一个女孩儿,即使没钱没车没房没有一个好看的外表,也总可以像那个女孩儿一样带一个鸡腿、留一个鸡蛋给人家。
许多时候所谓的“无能为力”不过是给自己不作为不努力的借口。
“有特殊能力者在,一般人就该什么都不去做吗?一般人就什么都做不了吗?若是如此,这个世界偏袒做得更多的特殊能力者,不是应该的吗?”
“能者多劳,多依赖特殊能力者一些、多依赖特殊能力一些我并不认为是坏事。因为这种依赖也是一种肯定。”
就像这满车的乘客看到特警会安心,认为特警就该能唰唰解决问题一样,这本质上是信任特警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但——
“依赖到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在特殊能力者面前也能有所作为的程度,那就是一种极其失败地、可悲地认输。”
无形中上调精神力对一般人的影响,叶棠问:
“各位,你们真的认为一般人在特殊能力者的面前就只能无能为力吗?你们觉得一般人就是该逊色于特殊能力者吗?”
“你们在自己眼里,就是如此无能吗?”
“““——”””
有什么感觉爆开在乘客们的心中。
那是不甘,那是不忿,那是不爽,那是委屈,那是羞愧。
同时,那也是一种决心。
“——我去。”
一个大婶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眼里噙着泪水。
“我女儿总说自己是‘妈宝女’,但我知道,她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努力了很多,自己承受了很多。现在她预产期近了,她一定很害怕,很不安。我这个当妈-的这种时候不能赶到她的身边,还要在什么时候赶到她身边……!”
没有特殊能力又怎么样?想到女儿,她的双手就充满力量!想到女儿,她的双-腿就不会颤抖!
别的车厢里,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儿、一个女大学生、一个儒雅的老年教授、一对双胞胎姐弟……一个个或年轻或年长、一个个或身俱能力或只是健康平常的人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