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79)
祁淮抿了口苏列递上的白毫银针,想起什么,道:“对了,长宁还有不少东西在你那罢?朕让宫人去一趟。”
若只是寻常衣物首饰,自是不用帝王亲自派人去取,只是想起长宁那一手与从前相差无几的字——有些东西,放在宫外,他到底是不放心,还是取回来稳妥。
贺裕庭眸底复杂。
自从上回长宁被陛下从牢房接进宫,就再也没回过丞相府,
宫中谣言,贺裕庭也不是没有听说,瞧着陛下对长宁的态度,贺裕庭也不知长宁的计划到底到哪一步了。
帝王在上首,瞧了眼贺裕庭,神色莫测。
这贺裕庭知不知晓长宁的身份?
若是知晓,那说明长宁从前便与贺裕庭相识,若不知晓,那为何长宁会摇身一变成丞相府的表姑娘?
只是有些事,长宁不愿与他说,祁淮也愿意装糊涂。
他怎么会不知晓长宁是有目的接近自己?只是他愿意做她的踏脚石罢了。
这本来就是他亏欠她的,是大庆亏欠大凉的。
想到在明德殿等着自己的人儿,祁淮摆了摆手:“明日琼林宴朕就不去了,贺卿替朕去一趟罢。”
说罢便示意贺裕庭退下,起身往明德殿去了。
*
皇帝派来的人动作自然麻利,贺裕庭刚到府里没一会儿,苏列便亲自带着几个宫人去竹园将长宁惯用的东西收拾好了。
瞧见贺裕庭,苏列笑着上前道:“相爷回府了?奴才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回宫回禀陛下呢!”
贺裕庭淡笑着应了一声,问道:“长宁在宫里没给公公添麻烦吧?”
“那哪能啊!相爷这么说可是折煞奴才了!长宁姑娘最是温和不过的,对待下人也十分有礼——再说,”苏列笑笑:“长宁姑娘是主子,奴才一介宫人,怎么能用得上‘麻烦’二字呢?”
苏列是一介宫人没错,但是他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只听陛下一人差遣,宫里就连太后娘娘也不会随意给他脸色瞧,若真的论起来,能被苏列说是主子的,普天下,也只有陛下了。可如今,他却说长宁也是‘主子’。听着苏列这话里话外的深意,贺裕庭眸色愈发深邃。
他跟着陛下的日子不短了,再想着最近陛下对待长宁的态度,就连贺裕庭也不得不说,长宁想要达到的目的可能已经差不多了。
那位不近女色的大庆天子到底还是将她放进了心里。
贺裕庭垂眸,明明一切都是按着长宁想要的发展着,但不知为何,他心底总是不踏实,特别是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他按下心底那股莫名的情绪,让近身侍从亲自送苏列出府。
“兄长,长宁……是不回来了吗?”
贺裕萱不知何时出来了,看着苏列的背影犹豫着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贺裕庭眸色很淡,“她会回来的。”
贺裕萱眸中闪过不解,最近外边谣言纷纷,全京都知道丞相府中的长宁姑娘入了宫,还颇得圣心。贺裕萱最近每每参加京中贵女们的宴会,总是有人旁敲侧击的打听。
长宁虽是入了宫,但陛下却久久未册封,京中的闲话从未断过,有说长宁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但陛下却不过是瞧着她的好颜色,玩玩罢了,不然——为何蒙了圣恩却不给个名分?
贺裕萱虽不喜长宁,却也看不过这些沽名钓誉的贵女如此恶意揣测她。
这世道对女子最是不公,若是陛下强迫长宁,长宁又如何能反抗?
兄长说长宁会回来?
可,被陛下宠幸过的女子从古至今都被困在那深宫内苑中了,如何还出的了宫?
贺裕萱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兄长说的话从来不会错,既然兄长说长宁会回来,那便是会回来。
贺裕庭转身:“明日琼林宴,你与我一同去。”
贺裕萱皱眉:“我不想去。”
明日不出意外,世家贵女都会去,她不想去,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贺裕庭:“李家公子也去。”
听罢,贺裕萱脸颊悄悄红了,她小声说:“那我便陪兄长去罢。”
瞧着贺裕萱的模样,贺裕庭眸中也闪过一丝柔意,“还有几月你便要出嫁了,李怀虽无功名在身,但对你还算上心,李家内院关系简单,也从未听说过李怀有妾室或是通房。你嫁进李家,虽是李家高攀,但切记将性子收一收,不可娇纵任性。”
贺裕庭话音一顿,“当然,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你也不必一昧退让,丞相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贺裕庭说:“萱萱,兄长只希望你能随性度日,一生平安顺遂,其余那些,皆不重要。”
这是第一次兄长和自己说这么多话,贺裕萱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