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本该已经死去，死在那战场上。”

“你知道吗……”少年手指顺着男人脸颊逐渐往上移，凝望着男人的神情说不出来的温柔。橘色的灯影打在男人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层淡淡的青影。

顾苏手指覆上那双眼，脑海中浮现出睁开眼时那锐利而深邃的目光，每当凝视着自己的时候，却是出奇的温柔如水。

“呵呵。”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顾苏上扬起浅笑的弧度，虽然是在笑，但那双碧绿的眸中却流转着深刻的悲戚与忧伤。唇瓣一开一合，轻柔的声音缓缓荡潇在空气中消散。

“我的名字不叫顾苏，叫帝安熙。”

“我叫帝安熙。”低声的又重复了一遍，感受到指尖下的睫毛轻轻一颤，手指游走的动作微顿。

停顿了片刻，顾苏又缓缓道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存在与这个历史上任何朝代。我从小就是帝宫中被厌弃的皇子，母妃疯癫最后死亡。身边没有任何人和我说话，陪伴我童年的就只有那深入骨髓的寂寞。然后轩辕古月将我从冷宫里接出来，可惜她只是想培养一个傀儡皇帝，什么都不用想，就如同洋娃娃一样听从她的命令。”

轻缓的声音低低的荡漾开来，熟睡中的男人眼角渐渐有些湿润。

顾苏宛如没有察觉般，继续诉说着。

“你能想象吗？在那个偌大的宫殿里，周围没有任何人和你说话。宫中是个大染缸，只要不受宠爱谁都能踩在你头上。小时候我经常被那些宫人和婢女们毒打呢，谁叫我只是轩辕古月塑造的一个傀儡。”

清亮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神情依旧淡漠一片。没有丝毫悲伤，没有丝毫不甘，平静的不可思议，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遭遇。

“六岁那年我遇上了我的恩师苏和，是他教导我习字，是他让我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思想，而不是一具被人操纵的傀儡。我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今日的帝安熙。”

“可惜不论他怎么教导，我终究是辜负了他的期望。柒国败了，败在轩辕古月手上，也败在了我的手上。亡国那天，敌军侵占帝都，我携带着一丝不甘与忿恨冲出去帝宫。不，不是不甘，而是因为在那个世界里，那是捆锁住我的牢笼！

我只是想解脱罢了，想最后的挣扎一番。我想要自由……可惜最后杀红了眼，直到死亡我都没能真正的自由……

醒来后，我才发现我重生了，重生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也重生到一具新身体中。”

顾苏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惨然的笑，带着冰凉的苍白：“如果你知道了，会不会怕我呢？还是将我当成妖怪烧死呢。我为了生存夺去了你真正儿子的生命，为了自由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潜伏着”“……这样的卑鄙的我还值得你爱吗？”

仿若自言自语的话，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最后归为平静。

良久的沉默，顾苏轻轻的阖上双眸。在重新睁开时，眼神已经平时的冷静。

他站起身，脚因为蹲了太久而血流不通，踉跄了一小步，最后手撑在墙上借力才堪堪站定小腿肚子那一节全部麻痹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而上，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细细啃咬着他的骨血。

顾苏僵硬的迈动步子，朝男人缓缓俯身。身子遮挡住灯光，一片阴影笼罩住男人。

唇瓣凑到离薄唇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幽深的目光凝望着男人熟睡的俊脸，鼻翼之间呼吸的满满都是酒气。

顾苏看了一会儿，最后缓缓起身。脚的麻意已经在渐渐褪去，可以行动自如。

为男人捻好背角，顾苏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被子和枕头往门口方向移动。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咔嚓”的关门声在黑夜中被放大。

房外的脚步声越渐越远，最后在也听不见。

昏暗的房间内，本该熟睡的男人睁开了双眸，眼神清明无比没有一丝醉意。

点点水润的光泽在眼中流动，那晶莹的水光在灯光的映照下仿若下一秒就能凝聚成一滴泪水滑下。

脸上的深沉在灯光之下更显得那双眸子黑亮幽深，如同深渊里的黑暗，透不进一丝光彩。

在那冰冷之中逐渐变暗，似乎夹杂着狂风暴雨，那难以言表的痛苦深刻的印在那双眸子之中。

顾言天侧过身，将头低低的埋在被子里。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最后被毯子吸收侵染了一圈的湿润。

低低的溢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悲鸣，其中掺杂着丝丝痛苦的缠绵。

“顾言天，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吗！”干涩的唇瓣轻轻的开合，生涩的声线如同被砂砾刮过喉咙般难听黯哑，夹杂着丝丝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