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殷勤的给他备着夜宵,一碟春卷,一碟麻油鸡丝,还有半只烧鹅和一壶酒。
“徒儿特地准备的,都是师父爱吃的。”
高洪从案上抬起目光,落在他堆满了笑容的脸上:“你进宫多久了?”
小太监笑容凝住,一会儿说道:“一眨眼,十年了。徒儿拜在师父膝下也有八年了,承蒙师傅关照,徒儿一路平步青云,前几日又涨了俸禄。”
说到这里他双手把夜宵又往前推了推。
高洪望着前方,忽然一叹:“真快呀,你来了十年,那我就来了二十年了。人一生又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小太监脸上浮出了莫名:“师父何以如此叹喟?”
高洪抬手抚着自己松弛的下巴,摇头苦笑道:“你不懂。”
说完之后他顿一顿,又看过来:“这烧鹅是你拿自己的俸禄去买的?”
“……是!”小太监回神之后重重点头,“这都是徒儿一片孝心!”
“那你想不想俸禄再长高一点?又想不想往上再爬一爬?”
“……当然想!但,但弟子资历未够,恐怕是很难。”
“那你听我的,就不会难了。”灯光映入了高洪的双眼,一抹精光从他眼中露出来,“只要我当上了掌印太监,你们这些人自然也就鸡犬升天!”
小太监目瞪口呆:“师父当掌印太监,那,那……”他惶惑的往隔壁,更大的一间公事房方向看去一眼,此时那边自然已空无一人,但依然足够震慑他了。
“你敢吗?”高洪眼中的精光更亮了。
小太监吞了口唾沫,随后一咬牙,跪了下来:“徒儿从拜师那日起,就已经是师父的人!谈什么敢不敢?师父交代便是!”
第369章 走,去争官!
“那就好!”高洪绕出书案,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拿了块玉递给他:“李泉的卧房地面之下,藏有一个暗格,是他平日存放机密奏折之处,三更之前,你把这个放到那暗格之中,再将那暗格恢复原样退出来。”
小太监接了玉,问道:“不知道暗格具体在什么位置?”
“在他床头往门口数第三块砖之下。”高洪叮嘱:“他向来浅眠,你不可在他睡着之时动手。他起床之后又会即刻落锁。所以只有在他更衣洗漱的一刻钟内有机会。”
小太监把玉塞进怀里:“徒儿知道了!”
高洪沉息:“你是我一直以来都寄予厚望的弟子,别让我失望。等事成之后,我将你提为我的左右手。”
“多谢师父!”
午夜静谧。
天上流云浮游不止。
沈轻舟伏在房梁之上,双目亮如星辰。
司礼监这边的防卫远不如宫廷森严,更何况这地方他以往也没少来,小太监还没进门时,他就已经伏在这里了。
先前那趟宫他进得如此及时,再晚些许,都听不到现场了。
下方传来吱呀一声,小太监走出门口,左右看看之后朝着司礼监后方的寮房走去。
沈轻舟给何渠打了个手势,自己依旧留在梁上。
高洪把人打发出去之后,把散开的包袱又包起来,拿在手上也走出了门口。
像李泉和高洪这样地位的太监,自然在京城里还有自己的私宅,但平日他们都住在衙门后方的一排寮房里。
他们俩又是轮流在皇帝跟前当值,就更加不能轻易离开了。
沈轻舟尾随高洪走向寮房,何渠就回来了,手上拿着先前小太监手上的那块玉:“是太子殿下的!不知他们如何得来的!”
沈轻舟看了两眼,然后又塞回去给他:“先拿着,咱们去看看高洪打算如何。”
说完他贴着墙跟向前,刚好尾随着高洪进了他的小院子。
屋里早就点着灯,高洪入内之后,将包袱置于床头橱柜之中,随后深深沉了一口气,吹熄了灯光,合衣在床上躺下了。
此刻已经将近三更,的确睡不了多久了。但是天亮之后便轮到李泉当值,他和衣而睡,显然是不久之后又要起身。
沈轻舟只在窗下停顿了三息,便环抱双手默然静立起来。
云层厚的月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最后沉下了西边。而这时屋里也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沈轻舟给何渠打手饰,何渠随即轻步到了床头,点燃了一支安神香,凑到高洪鼻前。
鼾声更沉了。
沈轻舟打开橱柜,拿出了包袱。
夜明珠的光芒微微地照亮着包袱里的物事。
厚薄不等的一摞书信和卷宗,全都是李泉和太子之间的佐证。包括当年李泉极力请求立储,以及支持扶立裕王为太子背后的原因。当中不少都属于捕风捉影,但这些东西呈交给龙椅之上的那一位已经足够达成他们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