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臣(35)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子眨动了几下。
一杯子酒就这么顺进了喉咙里。
这酒……
味道还很不错,香,且不呛。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的高墙那头传来一阵乱嘈嘈的哄闹之声,夹杂着一些提着声调的谩骂。
靳则聿转头对着外面道:“何事?”
管事立在外头,面无表情:“是靳三爷在隔壁院里闹起来。”
“我把这头该办的事办了,再去瞧瞧他。”
靳则聿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盯在她面上,手执着酒壶,再给她满上。
垂着眼,看着他的手在眼皮底下,宽韧有力,言子邑觉得自己的面皮有些借着酒劲放肆了,不受控制的发烫。
他收回手,手中的杯在桌案上轻击了一下。
言子邑有些晕晕乎乎,见他亲自给自己倒酒,一种懵惘之感升起,心一横,就挨了过去,擎起酒杯绕过他的酒杯。
靳则聿有一瞬间的怔愣,接着很自然地绕过她的小臂。
虽是交杯,两人哪哪都没有碰到,她斜侧过头,酒从喉咙里过的时候,自己又坐了回去。
胸口像塞满了棉球,眼前像有一团雾尘,渐驰渐近。
隔壁院里头嘈杂的声音又响起来,伴着妇人的尖叫和吵闹。
言子邑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开口道:
“这个,王爷要不先过去瞧瞧,这头的事儿起码还要个把时辰。”
——哎呦,疯了,在说什么呢——
“倒也不用那么许久。”靳则聿坐直了身体道。
言子邑一拍脑袋,自言自语:“哎呦,错了,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换算错了。”
对着他笑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这倒也用不着。”
言子邑拍脑袋的手不动了,酒劲时隐时烈,“好了,severalminutes,我明白了。”她对着靳则聿抬了抬眉毛。
她舒了一口气,真是太小看她了,她在警官学院呆了四年,短发,全班四个女生,跑派出所除了窗口两辅警妹子,都是男人,什么样的词招架不住。
“我的意思是,”言子邑换上一副“真挚”的笑容:“王爷,我们要不能在弹指之间把该办的都办了,您不如去看一眼。”
靳则聿的脸色微微一变。
缓缓放下手里的酒杯:“那就遵夫人的旨,我先去瞧瞧。”
扶着桌案站了起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跨过门槛,扶着门柱。
言子邑站到了院子中间,今日无风,但是两耳似乎觉得有风投进来,还能听到嗡嗡声。
“小姐,您都说的是些什么嘛!”
言子邑转过头去,璀璨一笑:
“啊,说的是——虎狼之词。”
“小姐,您说我们会不会把王爷给得罪了。”
“这里头的管家人精一样,会为了他弟什么事洞房之夜奔来,当然了,除非他弟死了。”
“小姐,慎言!”
“我……就打个比方……绝对不是咒他……再说我咒他干什么呢,无冤无仇的,照着混蛋二哥传说的情形,他活着比死了对言子邑更有利。”
“对了,小姐,二爷,不是说……王爷对弟妇……”
“他这么个地位,又不是李自成,杀官杀妻起义的,再漂亮的弟妇又能怎么样呢?总之我是不信的。”
说到这里,言子邑突然想起来,她并不知道靳则聿是怎么发家的。
青莲还想再言语,言子邑红着脸打断她:
“行了,出来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
“哦。”
“乖,赏你杯酒
喝。”
第16章 读书是本王的不是了
酒、酒杯、自己的手腕和大红的衣袖。
言子邑猛然睁开眼睛。
四周一望,六根柱子,顶上四面都是镂雕,和自己平时的床不太一样,床围子都是吉祥的纹样。
她用掌根揉了揉眼睛,觉得喉咙上有个什么东西卡在那里,重重的,掌根移下来,发现脖子上架着的是一只手臂。
她咽了下口水。
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和腰带,都非常完整。
想到昨日晚间给自己倒酒的那只手。
觉得不太对,这手臂虽然重,但是她能圈握。
转头一看,是青莲的一张小脸。
她松了一口气。
青莲半趴在那里,身体一半在床围子外头,一半在床面里头,才想起,她昨天“逼酒”来着。昨天到最后,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自己像一个锥子,只想把头锥到看似柔软的地方,青莲扶着她从这款罗汉床摔到那款方榻上,最后来到床榻前,倒头一沉,就没有知觉了……迎着记忆而来的又是自己仰头喝下的那杯酒,酒杯、自己的手腕和大红的衣袖,还有仰头时余光感到的——
靳则聿微微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