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臣(46)
微笑着不失方寸地把皇后娘娘赏的那支钗的盒子递给青莲 ,口说:“把它收拾好。”仍是一派雍容持重的风度作派,像是来赔罪的,但是嘴上没有半句赔罪的话。
“辛苦王妃了,王妃今日……比本王预期的还要好。”
言子邑顺着他的话说:“妾身是只是按照‘王爷’的意思‘办差’,再说您演得比我演得好。”
靳则聿在房内走着,似乎在习惯屋内的格局,偶尔细看一些摆件,边说:“啊,王妃的五分委屈恰到好处,本王不及。”
目光随着他的身形,她缓了一口气,道:
“因为我今日那几分委屈是有点真了。”
她也一语双关,靳则聿顿了步子,回转过身。
“那本王可得做些个补偿。”
他五指压在对面方塌中间高起的炕桌上,微靠在上头,看着她道。
补偿么……
言子邑觉得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总能在中规中矩和随心所欲之间寻得一种平衡。
脑际里流动着想打破他这种平衡的念头——
只是灵感常常在事后闪现。
兴许是自己的表情过于灵动——
靳则聿捕捉到了。
靳则聿触着炕桌的手一摆,“说吧。”
“上回马车里头王爷答应让我见一见邢督军,还没见着呢!”言子邑抓住这一闪而至的思路。
靳则聿皱眉,收了笑容,像是在认真思忖。
言子邑瞬间龟缩回去,忙给自己觅了一个缘故,“啊,因为听闻邢将军……英雄了得……”
靳则聿,“邢昭‘名闻天下’,倒不见得完全因为他英雄了得。”
靳则聿垂头,接着道:“本来你是我妇,他们与我情同手足,若要光明正大见见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虎贲营的人调去西北,折损良多,邢昭待手底下人亲如手足,事情虽已过半年,但他尚未平复。他容貌俊美,向来对此颇为厌烦,且心思细敏,寻个由头或显得刻意,容易被他察觉。”
不知什么鬼驱使,言子邑嘴里漾出一句:“倒也不用光明正大,偷偷瞧一眼就行。”
靳则聿抬眉看她。
“像上回书房里头一样?”
言子邑想到上回书房里自己冒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不行,我听哥哥们说过,邢昭将军什么袖底什么薄刃,我要是闹出什么动静来,一刀飞过来钉脑门上岂不是完蛋了。”
“你真是……”靳则聿也低头笑了。
他的话说到一半。
言子邑的脸却红了,接着他的三个字,产生了很多遐想。
他两指捏了捏眉间,带着笑意道:“邢昭的袖底薄刃是交战时,用韧布捆在手腕上的短刃,行军打仗容易脱力,尤其在北方冷地,刀寒覆雪,与北军交战,他们的兵器长、宽、重量皆过于我们,我们的兵器虽灵巧,但太薄,容易脱手,邢昭便想了这个办法,缚住兵刃,故而……飞不到你脑袋上。”
“哈哈,”言子邑笑了两声,赶忙收住,指关节拂了睫毛上的水珠,略带不好意思地答道:“哦,原来是这样。”
靳则聿无奈摇摇头:
“听陛下的意思,北郊比射也是眼前的事了,到时候再安排吧。”
听到这里,想到他还答应下要给大哥参与的机会,自己还没有表示。
言子邑觉得此处应该拍一拍领导马屁:
——王爷您真是好王爷?
——不行,否定,太土
——王爷您真是好夫君
——不行,否定,太娇妻
——王爷您真是……好人!对!狂发好人卡总是没错的。
“王爷……”
“王爷,您真是好人!”
靳则聿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问:“‘好’在哪里??”
言子邑缩了一下脑袋。
她想了想,“胸-宽-似-海。”
靳则聿苦笑。
他五指推了那炕桌,倚正了身体,悬着的五指朝下压了一压。
“天色不早了,你先歇息。”
说着往外走,他走得非常慢。
肩膀宽阔,背着手,耳侧微顿。
言子邑能感受到他的余光。
整个屋子在这种余光之下有一种半瑟缩的朦胧。
饱满地蕴藏了一种含蓄,像是箭在弦上的短暂的沉默。
都是成年男女,言子邑潜意识里浮上一种感觉。
这是在等她开口。
应该是她两番婉拒之后,他这么个身份的一种骄矜。
她的脑袋像喝了酒一样混沌,但是心里却有一种想和他这种行为对着干的明晰的反射。
“王爷!”
靳则聿停步,却未回头,仿若是等到了什么的样子。
“天色不早了,让青莲秉着灯给您引路,我们府里带来的灯,那灯罩随着烛炬的热气还能转呢,特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