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亡妻年少时(185)
“……恕我无能为力。”
大夫人握着手中佛珠,手微不可察颤着,“但……我仍记得,大晋有条例,若是至亲在大理寺处按了手印,案情又属实有疑,无证之下,可以开棺重新验尸。”
“我明白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贺文茵不再似那日一般对她……肉眼可见地失望。她仅是起身,平静望着她,随后微微行了一礼。
“多谢夫人。”
随后,她起身告辞。
怔怔望着那个藕粉色姑娘背影在视野里头渐行渐远,大夫人望着她离开那处,许久也不曾回神。
她的身量好似长高了。
脊背挺得不知何时挺得笔直,步子也快了起来。
换作以往,她不会信眼前姑娘便是贺文茵。
是因着有人在等她吗?
贺霖垂下眼。
那日,她听完这事,惊慌失措,在榻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最终……也仅是装作,不曾听见,不曾看见。仿佛此事只是一场荒诞大梦。
此后,她嫁入平阳候府。
见贺文锦日日哭着要母亲,贺文茵所受非人待遇,她近乎夜夜难以入睡——但偏生又不敢张口。于是只得将所想托向神佛,竭力去对那些孩子好些,已祈求能弥补这过错。
……但终究,她也只不过是,懦弱而已。
只觉着手颤抖得再也握不住佛珠,她一闭眼,将其一把甩到茶桌上头,罕有地慌张往外望,又唤身后丫头,颤声开口,
“速速过去,我……我有话想递给国公夫人!”
……
“夫人问您……”
小丫头犹豫着道,“您……会怨她吗?会……恨她,不曾将那密谋告知官府吗?”
贺文茵望向手上镯子。
因着今日要见大夫人,她方才戴了她那日赠的镯子。那镯子晶莹剔透,大抵是被人经年养护所致。
她又抬头,遥遥望一眼醉香楼临街的窗棂。随后,对着余光处某个方向,忽地很轻很轻笑了。
小丫头带着惊喜忙问,“您是——”
“有人来接我了。”贺文茵望着那仍在出神的影子,带着笑意望向那一扇窗,随后微微垂眸,转身离开。
“恕我失礼。”
她温和道,“我要先走一步了。”
……
谢澜正在醉香楼外头等她,不远处便是平阳候府车架。
大抵是平阳候府现下已然萧索得厉害,已然无瑕去顾及府里体面,便是这候夫人的车架上头,也已然落了许多尘土,瞧着陈旧得要命。
而他静静站在那处,浑身气度本就已然华贵得格格不入,面上还是一片冷色。见她忽地过来,面上神情却忽地如同春意一般化开,抬起眸子来带着笑意与柔和望向她。
见她忽地侧过脸去轻笑,谢澜不明所以。却也忍不住随着笑起来,微微矮身下去贴贴她,“怎么了?”
贺文茵指尖在他面上比划一番,随后闭上眼,又笑两声,“没什么。”
“……”
“只是忽地想起初次见你的时候。”
望着眼前这人近乎乘着一片春水的笑吟吟眸子,贺文茵没忍住点一点他面上落下的,雪花化成的水珠,在他纵容下语气也变得轻快,
“那时候你吓人死了……嗯,两次都是。”
“——我吓人么?当真很吓人?你便只觉着我……吓人?便不曾有别的了?”
谢澜委屈巴巴望过去。
回应他的是贺文茵银铃般笑声和忽地从他怀中钻出,翻飞着越来越远的,在雪地里头愈发明艳的粉色裙摆。她没应他,也不回头看看——大抵是心知他总是会跟上来的。
于是他一如既往地跟上,去牵牵她冰凉指尖,一勾一勾,
“你还不曾回我……我吓到你了?”
“你自己猜呀。”
“可我猜不着……”
“那回去后,国公便把你的计划,你对平阳候的安排全盘同我说一遍罢?到时候我便告诉你。”贺文茵点点他不安分的指尖,望着那人故作委屈的俊脸笑眯眯道,“还有……唔。”
谢澜反倒将她紧紧牵住,“……什么?”
“好巧,我今日在国公的里衣里头发现张很是眼熟的帕子。”
便是说着,贺文茵微微眯眼。
雪仍旧下得很大。虽说有厚厚一层披风挡着,可还是有些冷。
但她今日并无哪处不舒坦。只觉着有些累,有股懒劲久违地犯了,叫她分明离马车只有几步路,却忽而不想动弹。
于是索性借着他力踮起脚尖,她懒洋洋靠在他热乎胸膛上头,戳一戳他心口,褐色眼睛被暖意和笑意带着眯成一条缝。
怔怔下意识便将眼前姑娘牢牢抱好,谢澜听她满意一般轻轻出一口气,随后又往他怀中钻了钻。
随后,瞧见她带着笑,从厚厚兔绒里探出双带着水亮的眯眯眼来,故意拉长了调子促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