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亡妻年少时(77)
看着眼前近乎要小兔子般红了眼眶,抿唇愣愣望着他的姑娘,他方才松开攥紧的手,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应当是信了罢。
若非定要为李昭云那事给她一个解释,他约莫此生都不会叫她瞧见这些痕迹。
太过难看。
除去彰显过去自己的无能与无用之外,毫无用处。
思及那段不得不装作中了那毒,如同提线木偶般去亲近李昭云的时日,他仅想发笑——人怎能无能成那般模样呢?
故此,他不想叫贺文茵知晓那些过往,与他早已腐烂不堪,流脓流血,近乎死去的内里。
他的姑娘面前的他,只需一直是那般无所不能,温柔和善又满心满眼便是她的便好了。
她只需一生快快活活的便好了。
……但会吗?
看着眼前女孩纤细得吓人的身形与她眼下满满当当,纵使脂粉也遮不住的乌青,谢澜黯然,不自觉间便攥紧了那伤手,只叫血丝缓缓溢出来。
昨夜,方才将她抱到那架子床里头,为她掖好被角,他便觉着心下慌张得很,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故此昨夜他在床褥边上守了她一夜。
贺文茵睡不安稳,又爱梦魇,睡着睡着便会莫名怕极了般蜷起身子,神色愣愣地流眼泪,最终惊醒,复才能睡下。
于是昨夜他抚着她紧皱的眉心,温声细语一遍遍哄了许久,方才叫她睡了个好觉。
再度望向贺文茵,他神色里头黯然近乎要掩盖不住。
……她的病,究竟要如何是好?
而这畔,瞧着眼前人晦暗不清神色与方才那伤疤所在的地方,贺文茵近乎想给从前的自己一巴掌。
他伤着,方才她还撞到上头了!
而他对李昭云的亲近,竟也全然非他所愿!
那她对他冷待的这些日子,甚至故意不去替他瞧瞧赵宣佑推搡他所留下伤的时候,他得难受成什么模样?
……可若不是只想逗着玩,那他为何要对自己好?
……自己哪里有一丝好值得他这般?
“我……对不起……”末了,贺文茵只得慌乱摆摆手,躲躲闪闪不敢去瞧他,
“方才撞疼了不曾?”
谢澜只温和笑道,“无碍,上些药便是了。”
怎可能无碍!
心里头念着那伤,心下犹豫片刻,贺文茵终是鼓起勇气抬眼瞧他,
“……那我替你上?”
谢澜仍是摇头,“不必。难看得很。”
便是此时,他面上适时露出些许失落来,深黑眸子里头宛如下了场雨,直叫贺文茵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听闻那“我替你上”时,谁也不知,他近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笑意,立刻便挨上去细细密密吻她。
其实,这余毒在经年用药下,早已不甚明显,只有细细去瞧才会瞧见轻微痕迹。
至于今日,自也是自己昨夜故意服药逼出来的余毒所致——因着那药,他今日心口一直隐隐作着痛,厉害时近乎连喘息都困难。
可既已然决定要用这痕迹叫她可怜可怜自己,那手段狠厉些又有何妨呢?
左右只叫她愿心疼自己,愿留在自己怀里便好了。
……如此说来,该弄得再严重些才是。
正如是想着,忽地,他便被一个带着药香的纤细身影轻轻拥住了。
是贺文茵咬着唇起身过来,垂着小脸小小抱了他一下,
“……抱歉。我……”
……真好。
瞧着女孩微微挨着自己的毛绒绒黑色发顶,在她听闻不见的地方,谢澜贪婪瞧着她,一丝也不愿放过,又餍足极了般地轻轻一叹。
她怎得会这般的好?
于是,借着这姿势一遍遍留恋摩挲着她发丝,他忽地低低去笑,
“……好不好闻?”
贺文茵莫名,什么好不好闻?
“昨夜说过的,特地为你调的香。”
瞧着身前姑娘疑惑扬起的,将将到他心口处的巴掌小脸,谢澜笑得愈发好听,“喜欢么?”
闻言,贺文茵登时便红了脸,直乱搡一番他的腰侧便苹果般捂脸转过了身。
这姿势太近,近得她好似被那暖香味道死死纠缠着一番,她怎能不清楚那香好闻得很?
瞧她羞涩模样,谢澜心下了然,稍稍失笑。
于是他悄悄去勾着她发丝,低声诱哄,
“那再抱我一下?”
听闻这话,贺文茵气呼呼地扭过头来,跺跺脚不理他。
……可他好想她。
瞧她这般,谢澜默然。
昨夜他分明便坐在她床边,如她分明便站在他面前,可他却不敢去抱她,也不敢去吻她。
这距离直叫他快要疯魔了。
为何分明离得如此之近,可他却仍觉着她是那般地远?
……若是自己忽地去抱她,她会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