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过是请诸位来见上一见,本宫不喜繁文缛节,今后每日觐见之礼免了,诸位要没别的事,就请先回吧。”
送走王美人后,潘妤如是对众妃说。
众妃连忙起身告退,她们此刻心情与来时相比,已然天翻地覆,心有戚戚,生怕多留一刻青丝不保。
唯有雀斑龅牙的德妃对潘妤欲言又止,待其他后妃都离开后,才来到潘妤身旁说:
“陛下对王美人言听计从,娘娘太冲动了。”德妃瞥了一眼正擦拭短刀的笙歌和破月,再次提醒:“要不让她们先出宫避几日吧。”
王美人奈何不了皇后,却总要出这口气的。凭她的受宠程度,对付两个宫婢不成问题。
潘妤对德妃的示好表示意外,刚才她就出言提醒过,只是潘妤未曾采纳。
今天见了那么多人,只也只有德妃一个还算热心,其他妃子估计心里估计恨不得潘妤把事闹得越大越好。
“多谢。”
潘妤道了声谢,德妃自知话已带到,便不再多言,行礼告退。
偌大的储秀宫顿时清净下来,潘妤一番兴师动众的折腾,已过申时三刻,摆驾回长秋宫的路上,潘妤见兰乔嬷嬷若有所思,不禁问:
“嬷嬷在想什么?”
“回娘娘,奴婢在想王美人,她圣眷正浓,娘娘这般对她,她定不会善罢甘休,是否要听德妃娘娘的建议,把笙歌和破月暂送出宫?”兰乔嬷嬷也觉得王美人会对两个婢女动手。
潘妤不答反问:
“嬷嬷觉得陛下是个长情的人吗?”
“……”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显然,要是长情,就不会有三千后宫了。
潘妤又问:“那嬷嬷觉得陛下喜欢王美人什么?”
“自然是年轻貌美。”
一个卖酒的娘子能进宫受宠,总不能是因为勤劳吧。
兰乔嬷嬷说完,回想起王美人离开时五官乱飞的无眉秃瓢样……突然明白了什么。
潘妤见她懂了,四目相对,难绷的笑了出来。
兰乔嬷嬷笑过后无奈摇了摇头,扶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潘妤,若有所指的说:
“娘娘今日……很不一样?”
潘妤渐渐收起恶作剧般的笑,努力表演大彻大悟后的高深:
“嬷嬷,我死了三回,很多事都已经看透了。”
潘妤的忽然深沉,在兰乔嬷嬷眼中有那么点强颜欢笑的意思,心上仿佛被狠狠抓了一下:
“娘娘莫要悲观,多想想夫人。”
潘妤止步,站在美轮美奂的回廊下,目光遥遥看向远方,平静而忧伤:
“阿娘忍让了半辈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嬷嬷觉得有用吗?那些人表面上敬她捧她,实际又如何?阿娘的四个孩子已经死了两个,长兄、大姊早亡,二姊被迫填房,我三进鬼门关,最终依旧改变不了任何命运。”
潘妤的语气一转,情绪调动起来:
“所以嬷嬷,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忍了,您觉得呢?”
兰乔嬷嬷想着这些年夫人的遭遇心痛不已,她虽为奴婢,却被夫人引为知己,两人相知多年,她早就想让夫人别太软弱了,可夫人性情已定,顾忌太多,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没想到夫人做不到的事,她的女儿却决定要做,兰乔嬷嬷为之动容,眼眶微红:
“娘娘说的对……咱不忍了。”
夫人要忍,兰乔便陪她忍,女郎不想忍了,兰乔自然也会竭尽全力的帮她。
心中疑惑一扫而空,剩下的唯有怜爱。
潘妤暗自抹了把冷汗,总算应付过去。
她之所以跟兰乔嬷嬷说这些,因为她是潘妤身边最亲近的,潘妤的变化瞒不过她,既然瞒不过,那就要为今后更大的变化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对了嬷嬷,我想知道每年宫中的花销,后宫养这么多人,每月光是发俸禄就很多吧。”
那人山人海,肯定得花不老少钱呢!
“没多少。”然而兰乔嬷嬷的回答却出乎潘妤的预料。
疑惑难道是自己大惊小怪?在封建社会的世家门阀眼中,养后宫佳丽三千的钱只是洒洒水,不值一提吗?
“因为刚入宫的良人是没有俸禄的,即便晋升至美人,有的可能也只是单次或几次的赏赐,真正能每月拿到俸禄的后妃,得当上婕妤才有。”
兰乔嬷嬷的解释让潘妤大开眼界,所以这宫里虽说佳丽三千,但真正拿工资的只有一百多个人。
“良人和美人,要么是陛下从宫外带回的,要么是各地商贾官员们敬献的,还有就是各国送来的贡女,好比今日娘娘见的那几名乌月国女子。”
“她们入宫后,都会统一被安排到封闭的宫殿居住,一般几十上百人同住一间,每日有专人教授宫规,日日等待被陛下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