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以品级区分,高官在前,官位略低些的在后,这一点倒是无人置喙。
按品大妆的命妇们拉着自家姑娘小子的手找到各自坐席,觉得这样的自主寻位方式十分有趣,既省了引路人工,又条理分明,互不打扰。
待各家落座后,殿外传来司礼监的一声长吟: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帝后二人着玄底金纹的龙凤礼袍自御道携手而来,二人像刚从月宫下凡的谪仙,尊贵不凡,身后三十六位宫女皆提着一杆鎏金宫灯,将此行照耀得璀璨明亮。
太后与他们同行在后,身边跟着宁平王魏超和两位盛装出席的公主。
众臣跪拜间,有不少好奇目光落在魏铎与潘妤身上,都想一睹新帝新后之风采。
“众卿平身。”魏铎与潘妤携手登上龙凤宝座后,抬手示意:“今日中秋佳节,朕与皇后设宴,与诸位爱卿共享天伦之乐。”
众臣拜谢后,起身回坐。
潘远山作为宰辅,自然位列第一梯队,身边坐着一位年轻郎君,是潘远山之子潘旸,他弱冠之年,体康身健,容貌也生得英俊,华服之下更是如谦谦君子般惹人注目。
他学着父亲的模样,向前来致礼的下官们回礼,神采飞扬,似乎颇为享受此等受人恭维的场景。
潘家二房、三房皆位列后方,女眷们则由陈氏带领坐在命妇席间,潘娆和潘锦坐在她身侧,再旁边则是二夫人安氏,她不禁环首,将太和殿纵观眼底,由衷感慨:办得还真不错。
要知道,在皇宫传出要办宫宴之前,京中所有接到请柬的人家,都觉得这场宫宴会闹笑话。
毕竟皇后娘娘入主中宫后就*大发雌威,将宫人裁去了八成有余,还不另招新人入宫,这么一场大型宫宴,所耗靡费,没有足够的宫人支撑,估计连上菜引路都要乱作一团了。
然而从大家进宫的那一刻开始,等着看笑话的心就渐渐淡了,看来皇后娘娘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真有两把刷子。
开宴前,礼部按礼请魏铎致辞,被魏铎婉拒,下令直接开宴。
雅乐声自太和殿的四面八方传来,身着宫装的窈窕舞姬们自各个方向鱼贯而入,在中央那座三丈高的花灯前汇集。
地上不知何故冒出白烟,加上身后那巨型花灯的照耀,舞姬们在灯光与白雾中起舞,跳的虽然还是那段霓裳羽衣曲,却缥缈若幻、空灵绝俗、仙气飘飘。
歌舞间,精致御膳也被一一呈送。
餐饮方面潘妤倒是没费什么心思,只是将对应坐席的号码与食癖交给御膳司,让他们根据号码上写得食癖斟酌发挥,菜肴上无需过多创新,只要别太铺张、别太失礼就成。
毕竟文武百官入宫赴宴,更多是为交际、为信息交换、为探测风向、为联络感情、为各家相看……就是没有多少人,是单纯为了吃饭的。
这种场合的吃食,只要保证干净卫生不失礼,让他们说累了想吃点东西的时候有东西下肚就足够了。
“大嫂和麒儿还是没来。”
开宴后,潘妤才有机会跟魏铎说起此事。
作为燕王妃的宋氏及燕王世子魏麒,自然是在宫宴的受邀之列。
“无妨,大嫂不喜此等场合,礼道了就好。”
帝后亲密自然的说话方式,落在众臣命妇眼中,也像是某种风向,让从前那些不看好潘氏二嫁女为后之人,都有了别样的看法。
不管潘氏女曾经如何,但她确实拿住了圣心,大魏立国后的第一次重大宫宴交给她全权督办,足见新帝对其信任。
一时间,潘家众人也备受关注,就连前阵子潘远山与夫人义绝之事都无人再提。
潘锦已经被李家千金请去说话,潘娆也想加入,但李家那边十分看重嫡庶,并不愿带庶出的潘娆一起。
其实若非潘远山和陈氏特许,不管是潘旸还是潘娆,都没机会出息这种场合,放眼望去,谁家带的都是正室夫人所生子女,像潘家这样高调带着庶子庶女出席宫宴的人家,实为少数。
“李家规矩太大,教出来的子孙也目光短浅,不交往也罢。”陈氏怕潘娆失落,特意安慰了一句。
“是。”潘娆应了一声。
目光却总忍不住往那坐在高位上,明艳动人的潘妤看去,她发间垂下的明珠浑圆硕大、光彩夺目,恰如广寒宫里落下的星子般耀眼,令潘娆看得十分眼热。
比起与李家千金她们玩耍,其实潘娆更想去给帝后敬酒。
她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最终登上后位的是潘妤,她之前就不为了什么劳什子玉玺,拉上潘锦去找潘妤麻烦了。
不过,潘妤对她素来关爱,在汝阳时两人也时常通信,潘妤给她送过不少好东西,可见是真把她当妹妹的,只要自己诚心与她道歉,她定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