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99)

凤离梧被她气得不轻,便立意袖手旁观,看她要怎样。

没想到,这东西倒是机灵,竟然偷偷买诗,两个人在廊柱下对着宽袖子jiāo接金锭的情形,尽被凤离梧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懒得点破,甚至没有打扰这临时抱佛脚的躲在廊下背诗。

这买诗作弊,总比在人前丢太子府的脸要好。

不过当田莹咏诗时,公子小姜的脸色竟然大变,那凶巴巴瞪人的目光……可真是没有半点女子的温顺模样!

凤离梧面无表情地听田姬吟诵着他方才在廊下偷听到的诗句,望向那女子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

若是他没有偷听姜秀润背诗,那么自己此时当真是要被蒙在鼓里,任凭着他府里的少傅吃了闷亏了!

原以为这田莹是个听话懂得分寸的,现在看来,竟然与曹溪是一样,都是蠢不可耐的货色!

只是眼下,他府里的那位少傅是注定要冷场的,凤离梧实在不想看姜秀润杵在那里发愣丢人的德行,当下琢磨自己要不要突感头痛,让姜秀润扶着他走人。

可就在这时,姜秀润竟然开口咏颂起了诗。

少年刻意压低的声音还雌雄莫辨,但是波国的口音已经明显转淡,齐地的方言也发音纯正,叫人听了觉得耳朵莫名的舒服。

她朗诵的诗歌乃是仿古体,却巧妙地将当今的时事串连,以咏古讽今的形式,对身居上位者进行劝谏。

这首诗篇幅甚短,却一连引用四个典故,且字句押运,显露出作诗者的底蕴,实属难得的佳作。

当姜秀润咏诗作罢,还有人没有琢磨清楚少年诗中的意境,姜秀润见一旁记录诗作的书生写得也不甚流畅,gān脆大笔一挥,在绢布上誊写下方才念的诗,供众人传阅。

可是只有一人,在姜秀润念诗的时候呆若木jī,活似被雷劈一般——那便是方才还得意扬扬的田莹。

因为姜秀润方才朗诵的艳惊四周的诗……正是她先前准备下的!

要说田莹也是会投其所好的。凤离梧的喜好,她一早时打听得清清楚楚。

凤离梧不好女色,若是走以色事人的路数,是难以赢得太子敬爱的。

是以这次茶会之前,田莹做下了jīng心的准备,特意花重金请人作诗,并背熟。

要知道,当今世上书简制作繁复,流通不畅,能有书籍的人家,都是王侯之家。就算世家的子弟,也不易出熟通诗作的人才,有哪里会出艳惊四座的才女呢?

田莹这般jīng心准备,是要那诗稍微出挑一点,便够她立起才女的名头了。

只是方才为了先声夺人,叫姜秀润下不来台,她才暂时没有诵读自己的诗作,而是抢先念出姜秀润买下的那一首。

反正这击缶还要传下去,她一早便示意那击缶者传到她自己这时,再停一下。到时候,她再诵读一首,更显得诗作意境循序渐进,她的才情如江河涌波。

可没想到,却是丢了西瓜拣芝麻,她抢先念了公子小姜的诗。而公子小姜不知走了什么路数,竟然抢先念了她jīng心准备下的大作!

姜秀润自问没偷诗。这诗在前世里,是田姬出重金请人镌刻在书简上的。当时为了捧太子侧妃的臭脚,她可是花重金在田姬主持的赈灾义卖会上拍下的。

为了讨好太子的爱妾,姜秀润又将田姬前前后后的诗作都背诵下来,以备随时随地逢迎殿下的女人。

前世里的她,就是这般用尽心思讨好一切能利用的人,可惜最后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这一世并无意剽窃他人的诗作,毕竟那是别人的才思,她依仗自己重生,便据为己有,与盗贼何异?

既然做不出来,她就老老实实地花金买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可是这田莹不知抽了哪门子疯,偏要处处跟自己作对,又故意给自己设局。

既然她这般的不是东西,姜秀润剽窃起田大才女的诗作来,也毫不心慈手软。

方才她念的那首诗,当年可是太子亲自给写下批注的,据说正是在沐风先生的诗会上,田姬艳惊四座之作。

当年田姬本不在太子甄选的侧妃名单了,就是这场诗会后,她才上了名册,进而进府,与曹溪处处争宠。

姜秀润也是被这田姬挤兑得起了火气,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抢先念出了田姬与太子定情的成名诗。

当她念到一半,便看见田莹花容失色,眼睛瞪得溜圆,便知自己这一首果然打在了田莹的七寸上!

跟在凤离梧的身边,姜秀润别的没有学会,睚眦必报的功力却大为见长。

为了让田姬看得明白,她还特意写在绢布上,第一个递送到了田姬面前,微笑着道:“在下拙诗一首,还请田姬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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