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我是谁？

这时，细小的金光带着嘈杂声来了。

一开始，羲和只以为那是无意义的杂音，但听得久了，他捕捉到了两个字。

“惊春。”

惊春是谁？

那声音孜孜不倦地钻入耳中。

“惊春，惊春，惊春……”

羲和的意识烦了，他翻了个身，捂住耳朵，屏蔽了这恼人的声音。

叫叫叫，叫魂呢？

等等，叫魂又是什么？

意识再度下沉，就像鲸落，不断地下潜下潜再下潜，没有重新游上海面的可能。

羲和一下子将之前的疑问抛到了脑后。

突然，金光大放。

“莫惊春！”

声音穿越层层时空来到了羲和的梦中，羲和猛地惊醒。

这是在叫我吗？

可是，我是羲和啊。

他的眼皮又渐渐合上了。

玄天界。

中央天庭中，一座巨大的祭坛立在中央。

天帝金昭明亲自举行祭祀，然而，祭坛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还是不行！”金昭明紧紧地皱着眉，“看来只能这样了，师父，你一定要没事啊。”

他转身看向下方的人群，“都到齐了吗？”

一人上前汇报，“启禀天帝，您的族人已全部到齐。”

金昭明冷着脸点头，“很好，放血，祭祀！”

说罢，他带头割开手腕，开始放血，其他金氏族人跟着放血。

很快，白色的祭坛就盛满了血液。

金昭明点亮了祭坛。

半晌后，他脸色阴沉，低声喃喃，“只连接上一瞬间就断了，还是不行，师父，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深呼吸一口气，金昭明划开胸口，逼出一点精血。

精血落在祭坛上，就像是烈火轰地燃烧起来。

“有用！”金昭明一喜，又逼出了两滴精血，转头看向族人，“你们也放。”

金氏族人不敢作声，只好乖乖放血。

太阳宫中，羲和依然没醒。

但空间却泛起了波澜，一个黑发金眸的青年从空间中走出，他耳朵上挂着一根羽毛状的耳饰，眼神有些空洞，却精准无误地走向了羲和。

他在床边盯了羲和一会儿，突兀地笑了起来。

旁边的穿衣镜中映出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师父，好久不见。”

青年喟叹着，又往前走了两步，身体开始像积雪融化一般消融，融入了羲和身上。

彻底消失之前，青年留下一句话，“师父，快点醒过来吧。”

“莫惊春！”

层层意识之下，这呼唤声如惊雷般再度炸响。

羲和猛地睁开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莫惊春是谁？

莫惊春是我！我是莫惊春！

那羲和又是谁？

莫惊春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惋惜，那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抹剪影，存在过，但不是我。

“赤霄神剑。”他呼唤道。

剑鸣声清越，宛若金乌啼鸣，它来到了莫惊春手中。

莫惊春拔剑，轻轻抚摸赤霄神剑的剑身，剑身映出他锋利的眉眼，“老朋友，你追随的到底是羲和，还是我？”

赤霄剑柄一动，轻轻蹭了蹭莫惊春的手掌。

“好，那就跟我走吧。”

浩浩汤汤的一剑，穿过了太阳宫，也将整个“洪荒”一分为二。

玻璃声响，世界破碎。

一切都凝固了，神，人，万物，几乎无一例外。

唯一例外的只有恒我。

她幽幽叹息，“羲和，你就这么不想归来吗？”

莫惊春持剑从虚空中踏出，长袍猎猎，神色冰冷，一字一顿道：“恒我大神，羲和早已死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莫惊春。”

“你不该动我的记忆，也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我们两清了。”

他剥离下空间与签到系统，抛给了恒我。

恒我嘴唇动了动，深深地望着莫惊春，像是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莫惊春回望过去，“要打一架吗？”

恒我笑了笑，那笑容就像薄雾一样浮在面上，没有多少真切之意，“你这性子，一点也没变。”

虽然没有看到羲和的结局，可莫惊春猜也猜出来了。

必然是魂飞魄散，只剩下些许真灵进入了轮回中。

他或许是那真灵的转世。

但他就是他，不是羲和，而是姓莫，名惊春，享年二十岁，机缘巧合下加入了平怨司，在各个小世界之间来回过。

于是莫惊春淡淡道：“如果羲和还在，他看到你这样，是会生气还是会伤心？”

恒我脸色微变，痛苦地合上了双眼。

万年筹谋，一朝落空。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预感。

可是……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啊，哪怕知道他是自寻死路，哪怕自己再生气他不听劝，又怎么舍得他真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