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名抵制师徒恋后(233)
幼时,母亲总絮絮叨叨在他耳畔说:一切都是假的,唯有紧紧攥在手中的富贵才是真的。
可活成他爹牛烽的模样,当真就是他想要的么?
牛牧野从所未有的迷茫。
不明来路,不知归途。
正当他要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人,揪住他松垮的后领,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原来你小子在这儿,为师可是找了你好久。”
来者自是尤靖,他所言不假,在桃桃发传讯前,的确是在苦苦寻觅牛牧野的踪迹。
随着尤靖的出现,桃桃几人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唯独牛牧野,依旧迷茫,他双目空洞地平视着前方,呢喃道:“找我?”
尤靖将他的异样一一收入眼底,仍是笑眯眯的,只是说话时难免有些阴阳怪气。
“难不成为师还不该来寻自个儿唯一的徒弟?”
牛牧野空洞的眸子瞬间被点亮。
他在心中反复咀嚼着“唯一的徒弟”五个字。
他这一生遇见过很多很多人,可他从来都不是谁的唯一。
母亲是他唯一的母亲,他却不是母亲唯一的孩子。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便总跟他说:我生你,是为了换取那泼天的富贵。
后来,她也的确用他换到了寻常人家一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钱财,再用这些钱财欢欢喜喜找了个自己喜欢的夫婿,又生了许多喜欢的孩子。
父亲是他唯一的父亲,可他仍不是父亲唯一的孩子。
他之所以将他接回牛家村养着,是因他其他孩子或是早夭,或是不成器,又或是不听话。
唯独他,既听话,还生了副好皮囊,嘴也甜,惯会哄他开心。
于是,他成了父亲最受宠的儿子。
看他一直都知道。
这个“宠”从来都是建立在“听话”二字的基础上,他一旦不听话,便成了与蝼蚁无异的弃子。
……
这下可不仅仅是尤靖,迟钝如牛敦都意识到了牛牧野的不对劲。
待牛牧野思绪回笼,已是十息之后的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满脸关切地凝视着他。
这样毫不掩饰的关切目光,是他在其他牛家人身上从未得到过的……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摒弃那些杂乱的思绪,忽而定定望向尤靖,朗声道:
“弟子要告发牛家村与妖族相勾结!证据在牛家村郊外荒废的财神殿中!”
……
牛牧野所提供的证据真真儿是场及时雨。
尤靖能强行扣走牛家村各族老,却没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来给牛家村各族老定罪。
有道是夜长梦多,更遑论牛家村这样手眼通天的庞大势力,多拖一天,便多一分变故,必会有其他势力来蹚这趟浑水。
尤靖神色突然变得分外凝重,将牛牧野方才的话重新复述一遍:“你说,牛家村与妖族相勾结,证据在牛家村郊外荒废的财神殿中?”
牛牧野无半分犹豫,语气比方才更坚定:“证据确凿,还请师尊与我走上一遭。”
尤靖思索片刻,方才做出决策。
现下牛家村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俱已被捕,倒不如担心弟子们的人生安全。
于是,唤上已然继承姬泊雪衣钵的桃桃与牛牧野一同前往郊外财神庙,
鲁轶姝姐弟俩儿则各回各的院子开始收拾东西,做好回仙羽门的准备。
待鲁轶姝姐弟俩儿收拾好行囊,已然入夜,而桃桃依旧未归。
她在传讯玉简中期期艾艾道,太上长老尤靖又拽着她一同去审牛家村各族老了,让鲁轶姝姐弟俩儿先归队。
作为正儿八经的牛家人,姐弟俩儿从未想过牛家村竟会落得这般境地。
当这座儿时分外想逃离的牢笼彻底崩塌在眼前时,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鲁轶姝先打破沉默,道:“该走了。”
牛敦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我还想去那棵苦楝花树上再看一眼。”
苦楝四月开花,花谢便意味着春已逝,夏将至。
牛敦一如二十年前那个懵懂的少年,坐在开满淡紫色楝花的树上发着呆。
苦楝树高达数十米,能将整个牛家村的景尽收眼底。
那时的牛家村夜色很美,人间皇宫都不及此处奢华。摇曳在八角宫灯中的,是前年不灭的鲛人油烛,拳头大的夜明珠成串成串地挂在道路两侧用以照明,连空气中都漂浮着灵石的气息。
全然不似现在,仿佛有片死气笼罩在头顶。
牛敦悠悠叹了口气,终还是收回眺向远方的目光,正欲离开,忽闻树下传来几声嘈杂的犬吠。
他拨开茂密的花枝,下意识朝树下望去,却不想,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忽地窜入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