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不往下看，双腿却止不住发颤发软，头晕眼花。

完了，上来了，下不去了。

宋闻溪欲哭无泪，恍惚片刻，身体一时不稳，直直向一边倒去，摔下了树。

落地前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太丢脸了！

“姐姐。”

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闻溪强忍后脑勺的钝痛，艰难地掀开眼皮。

一睁眼，就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眼泪还挂在眼角，脸颊也哭得通红。

她没看错吧！陆青衍哭了！

刚刚被砸破额头都没哭，她摔下树，陆青衍就哭了！

这是什么道理。

那张哭丧着的小脸破涕为笑：“姐姐，你醒了。”

陆青衍将她扶起，眼中积满泪水，哽咽道：“我还，以为……”

后面的字被哭声淹没。

宋闻溪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但陆青衍反而钻进他的怀里，哭得更凶，是要用泪水淹死他的架势。

天！小时候的陆青衍这么爱哭吗？

哭得跟眼泪不要钱似的。

宋闻溪将他从怀里扯出来，揉了揉他的脸，无可奈何：“好了，真的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头好疼。”

陆青衍一听这话，立马止住泪水，把脸憋得更红，身体还一抽一抽地抖着。

他将手在有些破旧的衣摆上揩了几下，伸向宋闻溪的额头，轻轻地揉了揉，语，乖顺地拖着语调：“姐姐，揉揉，就不，疼了。”

真的好可爱！

被萌物硬控，是人之常情。

宋闻溪简直难以抗拒这样的陆青衍，鬼使神差，一脸享受地让他给自己揉额头。

他的动作很轻，手法也不错，宋闻溪的头好像真的没那么痛了。

陆青衍知道自己看到他这样的一面，而且还让他给自己揉额头，会不会杀了她灭口啊。

不管了，先闭眼享受会儿再说吧。

揉了好一会儿，陆青衍收回手，走到刚跟着掉下来的那堆青果旁，挑拣了几颗稍微完好些，没摔得那么烂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捧到宋闻溪面前。

宋闻溪刚想问他是不是手揉酸了，想跟他说不用揉了，自己已经好多了，抬眼就见到一双不大的手捧着几颗饱满的果子。

“姐姐，吃果子，擦过，干净的。”陆青衍说话断断续续，面上有些为难，似是怕宋闻溪嫌弃他脏。

宋闻溪当然不会嫌弃，她的心都快被这个小团子萌化了，莞尔一笑：“谢谢小陆，我最喜欢吃果子了！”

她随便拣了颗果子咬了一口，并没有尝到想象中的甜，反而让酸苦味占据舌尖，她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只能强迫自己咽下。

陆青衍见她吃下果子，也挑了颗递到唇边，咬下一口。

“小陆，别吃，这果子没熟，又酸又苦。”宋闻溪急切地提醒。

但陆青衍似乎不觉这果子酸苦，反而吃得不亦乐乎，眼睛亮晶晶的，咽下几口后，咯咯对她笑道：“姐姐，果子，好吃。”

难道是她太倒霉了？！

正好拣了颗没熟的果子？！

宋闻溪不信邪地再挑了一颗，视死如归地咬下一口，旋即吐了出来。

又苦又酸，比刚才那个更难吃。

她哭笑不得，这果子到底哪里好吃了！

现在她嘴里连唾沫都是那个味道，简直受罪。

也不知道陆青衍怎么觉得这果子好吃的，他怎么吃得下啊！

也许是这孩子这几个月来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过得太苦了，住不好，穿不好，吃不好，以至于连这难以下咽的果子都觉得是好吃的。

宋闻溪抢走他手上啃了一半的青果，心疼地看着他说道：“别吃了，小陆，我带你去吃别的。”

一大一小绕了好远，终于找到一条溪流。

溪水澄澈，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碧绿的树木，几条不大不小的鱼惬意地游于水中。

宋闻溪眸光一闪：“我给你烤鱼吃好不好，小孩子就要多吃肉才长得高。”

陆青衍满脸期待地点了点头，自于澈死后，他每日吃青果，喝露水，偶尔得些残羹剩饭，许久都没有吃到过肉了。

宋闻溪撩起衣袖，卷起裤脚，将鞋袜甩在一边，欲下水捉鱼。

刚到溪畔，她却蓦地发现水中显出的不是林妍的脸。

没有泪痣，也不娇艳，五官柔和秀美，但轮廓清晰透着股韧劲，是她原本的容貌。

陆青衍见她迟迟未动，疑惑出声：“姐姐？”

宋闻溪倏地回神：“小陆乖，在附近去找些木柴。”

说罢，她继续走下水。

才入春不久，溪水有些冰冷刺骨，宋闻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好在她眼疾手快，三两下便抓到两条鱼，很快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