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然道：“梵宇，文书，你们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引魂灯点燃后闪着诡异的绿色火焰，映在琉璃外壳上，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鲜红的血珠滴入，瞬间被它吸收，片刻绿色的火焰分成好几股，向四周散去。几息后，分散的焰火融成一团，飘向一个熟悉的方向。

陆青衍提着青岚剑紧随其后，林子中的泥土呈现灰褐色，遍地烧得焦黑的藤蔓残枝，微呛的烟味萦绕鼻尖，喉咙干涩，忍不住想要咳嗽。

他沉着脸，面无表情地向青岚剑注入一道灵力，带着竹叶香的剑气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焦糊的味道瞬间消散。

幽幽青蓝火焰无声地烧着，在方才刮起的风的助力下飘得更远。

随着林子愈发深幽，外界的光钻不进来，四处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嘶啦——”的声音断断续续，在寂静的林中格外诡异，除此以外，还有“簌簌“”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两道不同的声音混杂着，显得手忙脚乱，像锋利的刀刃划开血肉。

陆青衍的心一下子揪起，他本只隐了脚步声，如今连呼吸都滞涩了，艰难地向前踱步。琥珀色的瞳仁微缩，直直垂着的睫毛小幅度地颤抖，和心跳一个频率。

拨开遮挡的树叶，微弱的烛光倾泻而出。红烛立在青痕斑驳的石板上，淡黄色的火焰雀跃地跳动。

暖色映过浸着血的匕首，戴着面具的男人半弯着腰，露出的唇角噙着阴冷的笑意，脖颈遍布青筋，每一寸经脉的跳动都叫嚣着痛快。

阴恻恻的笑声伴随着“欻啦——”一声，枯木似的手掌掏出血肉模糊的心脏，心脏刚离开身体，仍在有力地搏动，温热的鲜血顺着纵横交错的血管流出。

面具男人举着烛火，心脏扔进池子砸出一片血浪，鲜红粘稠的液体上飘着许多颗心脏，新新旧旧数不清个数。

供台屹立于血水中央，其上放着一面形状不规则的镜子，黯淡无光却正以一定速度吸食着周遭的血液。

陆青衍眉心一跳，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寻找某个人的踪影。

面具男人没入黑暗，嘶哑难听的声音不掩兴奋：“你就是最后一个祭品，我就要成功了，我会成为天下至强，修界再无人能与我媲美。”

话中的“你”却没回应，或者说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为什么不说话，”面具男人怒声说，沉闷的声音随之传来，“能成为我完成大业的垫脚石，你该感到荣幸。”

“啪嗒——”，树冠上的一滴水顺着叶子的脉络滑落，砸在血色的池中，染红、吞没、不见踪影。

“时间到了。”

碎镜倏然升起，浅蓝色的光辉照亮这方寸之地。角落里，宋闻溪缩成一团，呆滞的眼睛麻木地淌着泪，衣裙上赫然印着一个脚印。

宋闻溪丢的一魂一魄合成实体，只要修为够高，便能看得见，摸得着。

面具男人骤然看向陆青衍，眼神阴骘：“既然来了，一直躲着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是陆仙尊的作风。”

他说话语调不阴不阳，“陆仙尊”三个字时却像是在齿间磨了许久。

陆青衍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到他背后的宋闻溪身上。

扫一眼过去宋闻溪并无外伤，应当是受了惊吓。但陆青衍不敢忽视，毕竟上一回的惊吓就丢了魂魄。

面具男人挪动一步，阻断他的目光，冷讥道：“陆仙尊也会为他人乱了心神吗？”

他后退半步，血迹还未干透的匕首斜于宋闻溪颈侧，压出一道血线，顺着白皙的肌肤淌湿衣襟。

宋闻溪浑然不觉，半点不曾躲避，只脸色苍白几分，眼眸仍旧湿润。

“无情无欲，仙门正道，陆青衍你也会动了凡心吗？”

面具男人嗤笑，说着将刀尖压得更紧，宋闻溪还是没什么反应，润湿的睫毛挂着水珠，轻轻地颤着。

陆青衍面不改色，瞥他一眼，漠然笑道：“怎会如此说？”

他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衣袖：“我对天下苍生都有心，对阁下亦然有心。”

面具男人骤然疯笑起来，骂道：“虚伪。”

陆青衍眸中寒光一闪，齿间挤出二字：“杀心。”

出声的同时，青岚剑倏然飞出，直击面门。

面具男人瞳孔微怔，转而手上一痛，匕首叮当坠地。他反应迅速，弃了人质向旁侧翻滚，才见高大的赤焰鸟将宋闻溪护在怀中。赤色的羽毛闪着火光，躺在地上的匕首烧得炽热，熔成一滩铁水。

袖中暗器射出，尖利的箭头脱落直攻陆青衍，黑色的烟雾一时笼罩整个地界。

幽幽蓝光闪过，又迅速消失。

陆青衍视线追随过去，从容唤道：“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