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138)

索性重新拿过名册,仔细找看。

没料想,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她竟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名字,心里顿时一哂。

这一位顾大公子,当真是高贵得紧!

连方少行这样的青年才俊,都被大胆地列入了名单之中。可这一位年纪二十九且还单身未有妻妾的顾觉非,偏偏连影子都找不见一点儿。

是这制名册的一时遗漏忘掉了,还是觉得……

顾觉非这等的存在,她一个寡妇,高攀不起?

陆锦惜两道细细的长眉一挑,便将这名册放到了一旁去,不再看了。

这世上,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

她唇畔挂了几分略带深意的笑弧,只再次翻开了《反经》看起来。

屋内,只有屏风后面有动静。

有鬼手张不时的询问声,带着点凝重,也有薛廷之隐忍着的回应声,更多的时候,则是默不作声。

丫鬟们却是个个紧张,端着热水和毛巾进去伺候。

大约又过去有半个时辰,里面才传来鬼手张如释重负的一声“好了”。

陆锦惜听见,手指压了书页,抬头看去。

鬼手张打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接过了小丫鬟递过来的手袱儿,擦着额头上密密的汗珠,脸上的谨慎与凝重还未完全散去。

“第一轮针灸,老夫已经为大公子施过了,且又推拿过一遍,舒经活络。另也开了几副药,相互配着。至于后效,也三日后您将大公子送来回生堂,老夫才能见一二了。”

“辛苦张大夫了,您也累着了,坐下喝口茶歇歇吧。”

陆锦惜说着,忙示意身边的白鹭去端茶来。

可鬼手张却摆了摆手:“也不必喝什么茶了。我年纪大了,身体不比当年。这经脉筋骨上的针灸活儿,也做得不如以前快。原说好了酉时就回,这会儿夫人的好意,也只能心领了。”

他这是要赶着回去。

陆锦惜听了出来,也猜到他是还要回去忙回生堂的事情,一时不由多生出几分敬佩来,只道:“既如此,那我叫外头给你安排辆马车,叫潘全儿送您回去,一则快些,二则您道上也可歇口气。”

“那便多谢夫人了。老夫实也不能多留,这便告辞了。”

该交代的事情也都交代过了丫鬟,如今大公子这边也有人伺候,连屋里的摆设也换了不少新的上来。

鬼手张心里其实已经放心了不少,便拱手告辞。

陆锦惜亲送他出了门,这才吩咐白鹭引人出去,顺便安排潘全儿那边的车马。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

院子里也没什么花草,所以看上去有些暗淡。唯一的亮色,来自于石板缝隙中钻出的几许绿意。

瞎了一只左眼的大风,安静地站在马棚里,吃着马槽里的干草。

陆锦惜站在屋檐的台阶下,就看着这一匹马,眼底略过几道思索的神光。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这才拉回神思,回头看去,一时有些讶然:“大公子怎么出来了?”

要紧的是……

看上去面色很差。

也许是因为才被鬼手张施过了针灸,他额头上的汗迹虽然擦干,但两鬓垂下的几缕头发,却还是沾湿的。

原本就很白皙的脸上,越见苍白,竟然已经找不到一丝血色。

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底,却隐隐藏着一点残余的痛苦。

此刻脚步蹒跚地走出来,竟显得摇摇欲坠。偏偏他眉峰上都是冷意,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沉默又隐忍。

听见陆锦惜的话,薛廷之向着门外看去。

“张大夫方才已经告辞了。”陆锦惜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解释道,“回生堂似乎还有事,所以我没留他喝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薛廷之其实还有些恍惚。

这种针灸,每一针都是刺激痛觉的,他经历过了许多次,已经习惯了——痛苦是常有的。

只是这痛苦的来源,并非病疾,而是那些深埋的记忆。

整个左脚的脚踝,甚至每一条经脉,都有一种麻痛的感觉。

他竭力地忍着,收回目光,便要躬身回陆锦惜的话:“回禀母亲,廷之无事,只不过有些疲乏……”

话说到末尾之时,脚踝处那麻痛的感觉,却忽然达到了顶点。

薛廷之的身子,忽然就有些不稳,摇晃了一下。

陆锦惜原本就站在下方,正注视着他,眼见此幕,不由连忙伸出手去,暗惊不已:“大公子?”

她一把扶住了薛廷之,托住了他的手腕——

触手,竟是汗津津、冷冰冰的一片!

少年的手腕还有些瘦削,可骨头却是硬邦邦的,已经隐隐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可没有半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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