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324)

除非出现点他预料不到的变数。

“大夏与西域各族,征战已久,前后数十年。萧彻甚至点了薛况为主将,他花了五年,穷兵黩武,打了胜仗无数,成就战神美名。百姓身陷水火,还敬他仰他!”

放下酒盏,顾觉非是笑着的。

“可为什么,不是给我五年?我甚至不要五年,只要三年,两年……”

他喝醉了。

陆锦惜有些没料到。

不然,怎么会当着别人的面,直呼皇帝的名讳?还张口闭口就是“薛况”,而不说“大将军”,且这话里的意思……

她略微感到了几分心惊,两道细眉顿时轻蹙起来,藏了几分小心谨慎地打量他。这时候,才算是闻见,空气中那一股浓烈的酒气……

比宋知言在的时候还要重。

只是今日下午一直在这酒气的缭绕之中,她先才竟没察觉——

顾觉非进来的时候,看着正常,可实际上绝对已经喝了不少了。

这人也当真是稀奇。

分明已经酒意上头,可整个人看上去反倒清醒得不得了。面上的笑容不见半分破绽,双目也清明极了,吐词清晰,舌头一点不卷。

她没再为他倒酒,他却自己提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平相交,开互市,通边贸,传文字。天朝上国,潜移默化。给我三年,我可不费一兵一卒,扫平匈奴!”

烈酒入喉,化作一腔难得的豪气。

可顾觉非的声音,却偏偏冷静得苍凉:“打仗?会打仗了不起吗?抛头颅洒热血了不起吗?他若真死了,我顾觉非还敬他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抛头颅的不是他,洒热血的也不是他。埋骨他乡,魂散边疆,都是一腔血热的大夏儿郎。”

一字一句,陆锦惜听得心惊肉跳。

他却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或是人在醺醺然之中,并不想顾忌那么多。眼见她杯盏中无酒,他提起来也给她倒了一杯。

可手不稳,竟倒歪了些许。

酒洒了一点在桌面上。

顾觉非看见了,于是一下知道,自己已经喝醉了。他慢慢地放下了酒壶,静静地垂着眼眸坐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许久,才抬眸看她:“所以,你这样好,不该嫁给薛况,应该嫁给我。”

“……”

陆锦惜无言。

顾觉非说完,却一下笑出声来,那一双清明的眼底,首次沾染上几分迷离,有一种格外动人的光彩。

“陆锦惜,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心里面的感觉,不大说得出来。可她到底还是慢慢地应了他,声音温软而低沉:“我知道。”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了。

不然,怎么能教薛迟写出那一句“真将军不佩剑”来?

这一刻,戏台上的唱腔,忽然变得有些缠绵。

顾觉非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只觉得眼前人兼有春花秋月之美,并蓄白雪青莲之质。

模糊之间只听得外头一句“任凭是海枯石烂,我一片真心永不移”,一时觉得整颗心都为她软下来。

什么都不用,只这一句“我知道”,便已足够。

他有些困倦了,伏在桌案上,无意间推倒了空酒杯,跟前面的杯盘撞在一起,声音都随之破碎模糊起来:“所以,我才这般喜欢你……”

然后便睡着了。

外头吵吵闹闹,雅间内却静寂一片。

陆锦惜沉默地看着他,这一刻,竟有些不敢出声,怕惊扰了他的醉梦,也怕泄露自己此刻微妙的心绪……

第101章 科举改制

顾觉非喝多了,还睡着了。

这事情其实不好办。

坐在这桌案旁,她就这么盯着他半天,看他像个普通人一般,回想一下,也隐隐能从他方才只言片语间窥见那一腔的抱负。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低垂了眸光,然后站起身来,到外面轻声唤了印六儿,让他去太师府那边,叫孟济过来。

印六儿稍微往里一瞧,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他心里有数,应了一声之后,便连忙赶往太师府。

孟济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末。

午后听戏的人都已经离去,下一波晚上听戏的人还没来,所以整个明月楼里,显得有些清冷。

他跟着印六儿往雅间里一走,就直接愣住了。

那一位与自家大公子颇有几分牵扯的大将军夫人,不咸不淡地坐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盘中的瓜子。

不远处的桌案旁,便伏着顾觉非。

再一看那桌上的杯盘和旁边放着一打酒壶,他整个人都不大好起来。

“你们大公子喝醉了,送他回去吧。”

陆锦惜眼帘一掀,清亮亮的眸光透出来,就看了孟济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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