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377)

“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

男人却不很在意,也没对文士那“将军”二字的称呼表露什么意见,仿佛早已习惯。他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黑暗中的雨幕,目中变幻莫测。

“先生,你说,我们那一位‘大敌’,会如何应付?”

顾觉非?

青衫文士听了,沉默半晌,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您出事之后,这一位便跟顾太师闹翻了,算是被太师大人逐出家门吧。在雪翠顶一住六年,前阵子才下山,如今正管着议和之后番邦之事。属下觉得,夫人此次出现在保定,可能……”

话说到这里,忽觉得有些忌讳。

他抬眸看了前面看雨的人一眼,也不知怎么,便停了下来。

谁敢说下去?

六年前被个什么都不是的顾觉非算计得差点丢了命,逼得他假死远遁匈奴不说,早已经筹备了多年的大计更是直接胎死腹中!

眼下好不容易得了良机,大夏匈奴之间又要议和!

若仅仅是这些也就罢了。

毕竟怎么说,这都是薛况与顾觉非之间的立场和目的不同,算是公;可如今,顾觉非这虚伪狡诈之辈,收了薛迟为学生也就罢了,竟还与夫人牵扯不清!

这是人能忍的事吗?!

所以过了一会儿,他才补道:“若知道夫人出事,他应该是会来的。只是此人诡计多端,怕也不好应付。”

男人没什么反应。

顾觉非的智计,他早已经领教过了。

六年前那一场惨败,他至今都记在心里。没有明争,只有不见硝烟的暗斗。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都,这一位出身太师府的大公子,下手竟会狠辣到那种地步……

为达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的。

“且等等看吧。”

他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看着雨幕的目光,慢慢向另一侧的屋子踱步去了。

青衫文士原地站了一会儿,面上却是少见地凝重了起来。

下雨的夜晚,总是喧嚣里带着沉寂。

即便是繁华的京城,入了夜后,在这样一场少见的暮春豪雨之中,也不得不收敛起了那火树银花,星桥铁索。

太师府,别院中。

时辰已然不早,顾觉非却还未歇下。

桌案上都置着明灯,照得外间亮堂堂的,琴台上摆着一架琴,看模样是新制的,他正调试着琴弦,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出点断续的声音。

早两月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小奶狗,这时候已经长大了不少。大约是因为它那与它同名同姓的主人喂得好,看上去软软胖胖,毛茸茸的。

此刻顾觉非在那边调琴,它便懒洋洋地窝在他脚边上。

一人一狗,看上去倒有一种格外的契合。

躬身站在屋里的黑衣男子已经将情况禀明,等了许久,也没听见顾觉非发话,一颗心顿时忐忑了起来,额头也见了薄汗。

他有些疑心对方是不是听清楚了他刚才所禀。

于是悄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顾觉非还在调琴。

那面上不咸不淡,不显山也不露水,看不出什么深浅来。

过了许久,直到那一根琴弦调好了,他才抬了头起来,看了黑衣男子一眼,淡声问道:“你是说,你们去的时候,匈奴使团的人都已经死光,只跑了一个呼延奇?”

“……是。”

不知为什么,男子回答的声音颇有些艰涩。

当时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他们奉了大公子之命,本是想一路悄悄跟着匈奴使团,在过了边境之后下手,按着大公子的计划完成任务。

可谁想到,第三天就出了事!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些个匈奴使臣全死了个干净,沾满鲜血或者被砍残了四肢的尸体就横倒在道中,直如人间地狱!

看伤口与出手的狠辣,绝非善类所为。

一开始他们以为人都死了,可对过了名单,才发现众多尸体之中独独少了一人。

那就是呼延奇。

无巧不巧,正好就是他们本要去杀的那个人!

这下好了,大公子交给的任务没完成不说,还发现了这种匈奴使臣被人屠杀一空的情况,简直是小事没办好,还招来了一桩大事!

议和使团在大夏被杀,简直是要捅破天了!

现在这消息还只有他们知道。

但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他们是回来得早,待经行之人发现此事,报回京城之后,会掀起怎样一场惊涛骇浪!

议和之事好不容易才落定,如今又将陷入怎样的危局?

这样简单的道理,死士都明白,顾觉非又怎会不明白?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修长的手指勾住了琴弦,扯出一声有些刺耳的琴音来,心里面已是一片压抑的阴霾。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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