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98)
然而她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一个字也不说。
“说话!”男人加重语气。
说话?纪吟竟“咯咯”笑起来,眉梢绯红,琉璃眼眸汪着春水,语声微软,“我错了。”
段伏归呼吸一顿,心中狂喜,唇角控制不住上扬,却见她霎时又冷下脸来,“如果你要听这句,我永远也不会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段伏归仿佛数九寒天被她从头顶泼了盆凉水,那还未完全扬起的笑凝固在了脸上,呈现出扭曲僵硬的弧度,眼神森然。
一股与那夜不相上下的怒火猛地在胸腔炸开,他猛地一收手臂,纪吟便觉腰腹一痛,几乎有种要断了的错觉。
紧接着,她的脖颈被只宽大粗糙的手掌握住。
段伏归轻轻一收,掌心下那温热的、跳动着的柔软触感就传递到他手上,那么瘦,那么纤细,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只要他轻轻一掐,他就再也不会从这种嘴里听到这些让他发怒的话了。
段伏归虽没经历过情爱,但他知道这种情况是不对的,他是燕国皇帝,不该被个女人如此牵动心神,甚至将来有可能成为他的弱点。
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天下风云波谲云诡,他向来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他或许真的不该留着她……
女孩儿抬起头来,看着他,只是看着他,没有求饶。
纪吟察觉到男人的意图了,她说过她怕死,如果有条件,她会好好活下去,可若他此刻真的要杀自己,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怕死,她对这个世界本也没什么留恋的。
段伏归看着这双眼睛,这双让他又爱又恨的眼睛,只要轻轻一拧……
许久,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段伏归手一松,丢开她,沉着脸朝外走去。
没了男人力道支撑,纪吟跌回床上,下意识抚上被他掐过的地方,男人方才并没用力,她并不疼,只是有些恍惚。
她看见他眼中的挣扎,他最后还是放过她了,他真的能放过自己了吗?
哪个男人能受得住被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落面子,还落得如此刻薄、毫不留情,所以,他这次应该死心了吧?
虽然她现在还在掖庭受罚,但若是男人当真将她抛之脑后了,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去呢。
纪吟忍不住想。
-
第二天,段伏归照常上朝,正逢十五,这是每月两次的大朝会,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待行过礼,段伏归叫起。
众人照常议了些件事,主要围绕着明年战备,田租口赋等重点,偶尔夹杂几个官员上报说燕国哪儿哪儿出现了祥瑞,段伏归也懒得理会,只叫他们自己处理就行,待议得差不多了,段伏归
问,“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这时卢硚上前一步,从队中稳步出列,手执笏板,躬身行礼,朝段伏归道:“陛下,臣,卢硚,有本启奏。”
段伏归撩起眼皮看过去,语音微哑,“什么事?”
昨日又跟纪吟吵了一架,他气得几乎一晚没睡,英挺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冷沉的倦怠,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
卢硚正声道:“陛下,《礼记》云:‘天子立后,以配天子,正内治焉。’皇后乃一国之母,表率万民,母仪天下,如今中宫空虚,则内廷无主,纲纪易驰,不惟朝中众人无所适从,天下百姓也恐生疑虑……”
段伏归不语,神色寡淡。
卢硚继续道:“陛下若忧虑冒然立后仓促,也可广选淑媛,先行册封,日后择其贤德者立为皇后,如此亦可绵延皇嗣,两全其美,望陛下早做圣裁。”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为之一静,不少人悄悄朝段伏归看去,见他不曾动怒,便大着胆子站出来,“陛下,臣以为卢大人所言甚是。”
“陛下,臣等附议。”这时又有几人出列。
段伏归明白过来,卢硚今日的上奏绝不是一时兴起,放在以前,他大概率会冷脸拒绝,可想到昨日,他被纪吟的消息冲昏头脑,把大臣们撂在殿里,着实不是他从前能干出来的事,他被纪吟这个女人牵动太多心神了。
大臣们大约也是看出苗头,所以才齐声开劝。
段伏归支起手,捏捏眉心,是啊,他有这么多女人可选,何必非在她身上费心,反正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点不记得他对她的好。段伏归这般说服自己。
“行吧,着祠部尚书薛肇先行准备相关仪典章程,冯全在宫中协理,详议候选之人,待朕……斟酌妥当,自有旨意。行了,今日就议到这里,退朝吧。”段伏归道。
众人齐齐躬身行礼:“恭送陛下。”
卢硚与薛肇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看来陛下还是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