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序道：“节哀。”

温姿月擦掉眼泪，“现在太丑了，等到冬日，我再来和你一起赏雪景看梅。”

那晚闻聿檀让她陪着他，又让她离开。

他是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吗，所以在那一刻让她留下，若是她留下是不是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他是否不会死。

但这一切都无解，或许他知道自己必死，让她离开不让她看到他因疼痛狰狞的模样。

顾流亭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眼中有散不开的郁结，她面上再无从前的笑意。

“臣愿为娘娘尽绵薄之力，望娘娘收下这片诚心。”

他其实也才二十四岁的年纪，生得风流俊美，如今眼瞳没了从前的野心勃勃，只是纯澈的望着她。

看吧，有了权势，曾对她冷嘲热讽的男人向她摇尾乞怜。

温姿月没留下他。

过了三四年，那位垂帘听政威慑全朝的皇后娘娘薨逝，大临百姓悲恸。

第153章 番外一

温姿月开始对朝政是不熟悉的。

她临摹闻聿檀的字迹，模仿他的语气批复，会想闻聿檀对着这些奏折会是什么反应。

后来她地位逐渐稳固，便开始由着自己的风格行事。

自然，她的手段和闻聿檀大抵相似。

她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

在冬日，梅园的梅树开了满园，清幽香气在冷风中漾开，她独自走在这静谧中。

闻聿檀一直未向外公布死讯，他只说身子骨不好，一直在修养，因此连个来祭奠他的人都没有。

温姿月在不起眼的角落顿步，她取出带来的香烛，在他墓前点亮。

微弱的光驱散不尽寒意，冷风簌簌，烛火越发显得脆弱。

在她垂眼时，花瓣坠落，将将在她纤长睫毛上停留。

这是极美的景色，人更美，若是看到她只会被她吸引着停下脚步。

商序在这里等了很久，他胳膊上是大氅，等着她回过身看到他后，他会将这御寒的衣服递给她。

她素来不爱多穿衣，从前莲音陪在她身边，总央着她穿厚实，饮食也会督促着她。

后来莲音有了心上人，温姿月置办嫁妆为她送嫁，莲音临走前很舍不得，说着会多回来看望她。

今年莲音有孕，听闻诞下一位粉雕玉琢的千金，温姿月便让她别做奔波。

天气是冷的，温姿月却总觉得周身温暖，似乎被人怀抱着一般。

商序等了一刻钟，只能先出声，“娘娘，别被寒气伤了身体，您何不先回去。”

温姿月听到声音，她道：“好巧，商大人也来看他。”

商序和闻聿檀是君臣，也是朋友，这些年她每每来梅园总能看到商序。

商序给她的记忆大多停留在平城，那是他容貌俊美、少年风流，但如今只能消瘦的被困顿在轮椅上。

物非人亦非。

他递过去大氅，“这些个宫女也没个贴心的，也不知让娘娘带上手炉。”

大氅下，是温度发烫的手炉。

温姿月接过，她唇角勾起笑容，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盯着商序眉眼生笑。

商序问道：“娘娘，您很久没笑过了。”

温姿月真是很久没听过这么土味的话，她笑得开怀，“商序，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冷幽默。”

她笑，是因为她曾骂过商序狗腿的样子像贵人身边的太监，而商序刚刚做的事情，确实像，还有他那番话，又像那些话本子里的管事。

她姣美的面容这三年都不曾展颜，像今日这般光景，商序不由因着她的笑靥走神。

树上的积雪骤然垂坠，雪块不偏不倚，正砸在商序眼睛上。

温姿月道：“你怎么这般倒霉。”

她因为商序的倒霉话音愉悦，商序放在腿上的手指攥紧，他发觉一阵清淡的香气在向他靠近，温热的手指帮他拂去雪花。

他视线重新光明，她眼眸带着笑意，眉心却依旧有微弱的哀愁。

商序鬼神神差的用指腹抵在她眉心，他想为她纾解哀愁，他可以做那个贴己人。

狂风大作，冷清清的雪打落，商序腿上一阵痛意。

这般冷的天气，他从前也会骨缝中生出蚀骨锥心的痛感，但从没这般强烈。

温姿月将大氅解下，把手炉塞给他，“先回去。”

当他们离开，梅园又恢复沉寂。

或许是心有执念，在闻聿檀死后，他的灵魂一直未曾消散。

他被长久的留在这片梅园中，刚开始这些来看他的人都在为他哀悼，可逐渐的，他们慢慢将视线落在他妻子身上。

他杀不掉这些肮脏的男人，他无能狂怒，只能操控风力做些无关痛痒的术法。

平凌等在殿中，方听到轮椅滚过地面的声响，他立刻过来推着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