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很好。”

“他生母虞美人还在世时，我曾偶尔关怀过他们母子，后宫之事于我来说本就是分内，嘘寒问暖亦不过举手之劳，许多事情我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可小九却始终记在心里，他虽从未表露，可我知道他心有感念，不然他不会愿意再踏后宫。”

“皇后娘娘人美心善，对娘娘心存感念的定不止九殿下一个。”

“可我终究是有愧于虞美人，我答应过她会让小九远离皇城，远离仇恨是非，可我没能做到…来日地下相见，我无颜面对她…”

皇后说得极为疲惫，姜滢阮忙担忧的拍抚着她的手：“皇后娘娘。”

皇后艰难调整了呼吸，才继续道：“小九行事看似张狂，可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害人，他所行皆有理可循，阿阮，这一点你要相信他。”

“我会的，我自是相信他的。”

“如此便好，我失言虞美人已是愧疚难安，好在如今小九身边有了理解他的人，往后的路他不再孤身一人，将来我与他母亲也能有所交代。”

“娘娘，您已经尽力了，虞美人定是感激您的。”

皇后轻飘飘叹了一口气：“我不求谁感激于我，这一生数不尽的人情往返，我已经疲累了，来世我定不愿再走这条路，若能选择，我只求做一介布衣，生活平淡…儿女绕膝…”

皇后声音愈发微弱，眼皮也渐渐合了起来：“阿阮，对不起…我无法应约了…”

见状姜滢阮等人皆慌了神。

“太医，快传太医！”

元铭瑄当即命人去传了太医，紧接着又命人去请了皇上。

元姝秀急的哭了出来，只一个劲儿趴在床边唤着“皇母妃”。

姜滢阮双手颤抖，虽然明知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可真到了这一刻，却比想象中更难以接受。

不多时，殿内陆续来了人，人越来越多，姜滢阮恍惚的退身到一旁，眼前有形形色色的人影穿过，耳边有源源不断的呼唤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皇上痛声两字“皇后！”，殿内众人齐刷刷下跪，姜滢阮也木讷的跟着跪了下来。

她的花还没有开好，那是她特意为皇后种的，然而如今看花之人却再也睁不开眼了。

四周充斥着哭声，姜滢阮只觉头脑晕眩，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一段美好的生命就这么陨灭在了皇家。

若皇后未曾嫁于皇室，现今这个年纪也该是康乐无虞吧？

眼眶有温热溢出，姜滢阮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寿康宫，只记得视线清晰之时眼前便是元璟衍。

他满眼担忧，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元璟衍…”

听到她的回应，元璟衍用力将她揉进了怀中。

“阮阮，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有我在。”

第115章

姜滢阮只留恋片刻便推开了他，不经意间却看到他手背上的伤痕。

姜滢阮忙抓起他的手查看。

元璟衍温声道：“无碍，一点皮外伤。”

姜滢阮莫名又红了眼眶。

这个鬼皇宫怎么时时刻刻都在伤人啊。

元璟衍捧起她的脸，眸中尽是疼惜：“阮阮，真的没事。”

“元璟衍…”

她突然很想问他能不能不要复仇了，可这话哽在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弑母之仇，怎能说放就放？

“你说，我在听。”

“无事。”

“走，我带你出去”，元璟衍说着牵起她的手就要出宫。

姜滢阮急忙顿住：“可皇后…”

“国母逝去，宫中接下来便该操办后事，你在此处无益。”

“那我自己出宫便是，你去做你的事吧。”

“我的事就是守着你。”

姜滢阮摇头：“你是九皇子，皇后崩逝你理应留下。”

“我只知人死灯灭，无人能看到自己的后事。”

姜滢阮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反驳他。

她知道他不拘于形，其实她也明白，人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是真实的，死了便是死了，后事再风光也不过是办给活人看的。

“元璟衍，皇后故去前曾提过你。”

元璟衍神色微顿。

姜滢阮握着他受伤的手，垂眸看着他手上伤口轻声道：“她很遗憾没能助你远离皇城，她说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母亲。”

元璟衍双唇紧闭，眉心不自觉皱起。

姜滢阮抬手抚上他的眉头：“她希望你好，希望你平安健康。”

“……”

“元璟衍，同她说句话吧。”

元璟衍默了片刻抬眸看向寿康宫的方向。

他无言凝望，不一会儿便收了目光，姜滢阮知道他应是已经说些了什么。

姜滢阮没再拒绝元璟衍相送。

回姜府的路上乘的是他的马车，他的车驾比姜府的大，两人并排而坐也不显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