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三天，村里人的热情总算褪去，牛婶子和几个儿媳坐在院子里，清点着村里人付出的东西。

大山里挣钱不容易，拼死拼活打到的猎物，自己吃不到一口，费劲巴拉弄出去，直接被供销社低价收购，还不能不服气。

听到方正心可以用榛子、干蘑菇之类的山货抵钱，收购价值还不低时，精明的主妇自然有了计较，把家里存着的那些稀罕货都拿了出来，美滋滋换了不少东西回去。

有家人甚至拿出了一根四十年份左右的老山参，在牛婶子问过方正心后，让她抱着两支铁皮暖壶乐颠颠回了家。

“十块、二十......老头子，干木耳多少斤来着？”

“三十五斤，我这不记在本子上了吗？”

“吓！我又不识字，现在嫌弃我没文化了？”

牛老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他仿佛遇见了救命恩人，连忙跑去开门。

还没打开，就大声吆喝起来：“老婆子，看看是谁来了！”

“牛叔，是我，我......”

刘泉站在门外，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还没开始得意起来，一瓢冷水兜头泼下。

牛老汉神色顿时板了起来，“刘知青，你来我们这干什么？”

那嫌弃的态度，就差把不欢迎写在脸上了。

第39章 年代文里开超市（10）

像牛老汉这种老实巴交的农民，最是看不上懒散的人，像刘泉这种嘴上比行动积极的性格，也只在他圈子里混得开，农村人追求务实，可看不上他的做派。

看到来人是谁后，婶子们的谈话也为之一停，不少人悄悄朝牛婶子看过去，见她脸色不好看，纷纷露出了些许同情。

这老牛家也是倒霉，他们一时好心，看知青们吃不饱饭，给他们借了点粮食，只怕以后都要被赖上了。

毕竟看刘知青的架势，可不像是来还粮食的。

果不其然，刘泉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的反应，上前一步，熟络套着近乎：“牛叔，今年队里收成不错？”

“你们和我们一起收的，收多收少能没看着？”牛老汉神色淡淡，还是把人让进了院子。

见到院子里村妇们都在朝他看，刘泉脸皮如同火烧，心道早知道就让别人来这一趟了。

要不是想拿着粮食邀买人心，以示他和村民交好，冰天雪地谁愿意过来看人脸色。

院子里花大婶把针线往怀里一搂，说话便没有那么客气，夹枪带棒道：“老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些城里娃精贵得很，下了地连自己那点东西都收不完，哪能过来关照咱们？”

刘泉暗骂，脸上却一派谦逊：“各位叔叔婶子多担待，我们也是第一次上手，不大习惯，哪里比得上你们灵巧。”

好听话谁都爱听，见大伙神色不再僵硬，他趁热打铁，憋了一泡眼泪，“牛叔，我今天过来也是没办法了，知青点都要断顿了。我们男子汉能抗，那些女同志坚持不住，不能让她们饿坏了身体不是？您看能不能再借我们点粮食，我保证，等开春了一定还！”

牛老汉看他着实可怜，有些动摇。

牛婶子却不干了，把抹布往旁边一扔，质问道：“你别打量我们乡里人好糊弄，队上才发粮多久，就被你们都给吃完了？这样下去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你们造的。刘知青，我们家里也有十几张嘴等着饭吃，实在供不起，你们还是找大队长吧。”

刘泉面上为难，“队上发得粮食不多，那么点根本不够吃。”

“怪谁？种多少吃多少，粮食再少，也是你们田里长出来的，你们来的时候就吃了我们队上的粮食，咱村还没要你们还呢，还要一直供着，没这个道理！”

牛婶子家劳动力多，大儿子还是厂里的工人，相比村里人稍稍富裕一点，不过也就那么回事了，勉强吃饱而已。

他们家之前借给知青点二十斤粮食，也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也没指着那些孩子还，就当是做善事了，可再怎么帮也要有个底，没得把自己家里都搭进去。

见牛婶子态度坚决，刘泉也知道从她这里说不通，只可怜兮兮看着牛老汉，为难道：“牛叔......”

“找你叔没用，这家我说了算！”

牛老汉点上水烟，吧嗒吧嗒抽着，许久之后才开口：“我家可以再借你们四十斤。”

刘泉神色一喜，就听见牛叔继续说着：“之前的粮食就算了，这四十斤你们必须还，给我写好欠条，开春你们就是挖野菜，也得给我还了。”

北方的冬天有多难挨，他们是深有体会，再怎么样，也不能叫人饿死冻死。

“这......”刘泉捏紧了拳头，勉强道，“好，我可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