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淑婉笑:“都这么久了,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自然!”竹苓低哼一声,“谁对王妃好、谁对王妃不好,奴婢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回她同我道歉了,且此番去徐家也非单纯为徐四小姐添妆。去赴宴自然是看在忠勇侯与侯夫人的面子上。我记得徐家数次送过请帖来,总该赏个脸。”
戚淑婉看一看气鼓鼓的竹苓:“你若实在不想去,那过两日你留在府中,我带其他人去便是。”
竹苓听言急忙道:“去!奴婢去!”
戚淑婉笑:“那快去将那支赤金如意簪寻出来备下。”
“是。”竹苓福身,当即去小库房。
过得两日,一大清早,戚淑婉便从宁王府出来,乘马车去忠勇侯府。
她的出现对于忠勇侯夫人来说是个天大惊喜。
忠勇侯夫人忙忙亲自将人延入府内,一路上笑脸相陪,一面寒暄一面送至徐四小姐的闺房。
大约晓得戚淑婉同继母冯燕兰、继妹戚淑静关系谈不上好,故而来的路上,忠勇侯夫人没有提这一茬。但当戚淑婉踏入徐四小姐的闺房,很快发现人堆里的戚淑静——因其他人几乎立刻围上来请安寒暄,唯有戚淑静在原地不动。
戚淑婉与众人说笑过两句。
没有在意偷偷溜出去的戚淑静,只上前恭喜徐四小姐,送上备下的贺礼。
徐四小姐更没有想到宁王妃会来为自己添妆。
记起当初做下的事,愈发羞愧难当。
这么多客人在,却不好多言,唯有不停对戚淑婉道谢。
聊得几句,徐四小姐未寻见戚淑静身影,便低声同她说:“王妃的母亲同二妹妹今日也来了。”
“好,我晓得了。”
戚淑婉笑一笑,握了下徐四小姐的手,没有久留,移步去花厅喝茶。
宁王妃的身份让戚淑婉注定去到哪里均不会再被冷落。她从徐四小姐的闺房出来,不少人随她一道离开,因而她几是被簇拥着到花厅的。
从前戚淑婉不喜被围簇,故而极少出门赴宴。
但后来想一想,能从这些夫人小姐们口中听说些事情,便少了计较。
说笑间,众人行至花厅外。
却听得花厅里传来一阵略带嘲讽的嬉笑。
“梁夫人,你这未过门的儿媳当真是个妙人儿。一问三不知,往后你可得多上心教一教。”
“万一哪日冲撞贵人便不好了。”
之后似乎是那位梁夫人的声音:“我这个儿媳本便是小门小户出身,又常年待在穷乡僻壤,对京城的规矩确实不熟,还得劳烦诸位夫人多担待。我今日领着她来,本是存着多教一教她的心思,奈何她这般,我也实在是没法了!”
便又有人道:“梁夫人,也是难为你。”
“但这是一桩好姻缘,虞小娘子生得貌美,将来孙儿定然也漂亮。”
梁夫人唉声叹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一把老骨头,如今已然是不中用了!”
“母亲,也不能这样说。”
“你不知我这位弟妹有多可爱,那日啊……”
花厅里几道声音七嘴八舌说起来。
字字句句,无不是说得好听却让被议论之人愈发难堪。
戚淑婉驻足在花厅外听得片刻,知晓这位梁夫人正是贺长廷的母亲、忠义伯府的伯夫人,而其他人口中梁夫人的“儿媳”、虞小娘子便是虞似锦。
这忠义伯府的家风着实是让人难以置评。
皇后娘娘赐婚,无法抗旨,便故意将人带出来赴宴,借着旁人的嘴磋磨。
“伯夫人是该高兴。”
“依我所见,虞小娘子安静娴雅,母后看好的人,果真不错。”
戚淑婉步入花厅,含笑扫一眼花厅内众人,最终视线落在虞似锦身上,见她双目隐隐含泪,知她一直忍耐,心下轻叹一气。忠义伯府的梁夫人瞧见戚淑婉,怔一怔,忙起身行礼请安,其他人回过神来,也纷纷起身与戚淑婉见礼。
热闹的花厅顷刻拘谨。
戚淑婉扶起同她行礼的虞似锦,又让其他人不必拘礼。
想一想,她转而同虞似锦一道落座。
自那日宁王府一别,戚淑婉同虞似锦未曾见面。今日相见虽为偶然,但既碰见了,觉察梁夫人对虞似锦的敌意与不满,戚淑婉有意同她多聊几句。
有皇后娘娘赐婚的旨意,虞似锦算过了明路。
哪怕想要劫掠她的人是燕王世子,对方也唯有收手,不敢轻举妄动。
可梁夫人怎么同虞似锦相处便是忠义伯府的“家事”。
既为“家事”,外人不便插手,若有心,在一位孤女和一位伯夫人面前,倒向谁不难抉择。
一如从前外人会看她继母与继妹的态度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