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疫病,源头不应是宁王府。
便可能京中已有疫病肆虐,想要阻止疫病继续传染更多的人,必须果断排查,将染病之人一一隔离治疗。
太子下令派出官差排查城中染病之人,一经发现便带出城安置。情况严重的宁王府则被官差看守起来,除去太医院的太医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出。
随着被带走的人越来越多,京城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戚淑静得知京城出现疫病的消息,首先想到的是上辈子根本没有这回事。
若为天灾,譬如下雨刮风,自非人力可左右。
但上辈子没有的疫病,这辈子却出现了,岂不是说……
“小姐,听说宁王妃病得很严重呢。”听雪压低声音对戚淑静道,“说来也是,若非宁王妃病情严重,也不至于整个宁王府都被官差看守起来。也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病,要是因这个烂了脸、留了疤,往后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管她如何呢,我别得这疫病比什么都强。”
听闻染病可能毁容以后,戚淑静这会儿更担心自己,实在没心情也顾不上看戚淑婉的笑话。
她日日光躲在院子里哪也不去。
太过不安,连听雪都不让她跟前伺候,每日饭食送至她房门外即可。
被困在凤鸾宫偏殿的周蕊君看着额外多出来的那碗黑漆漆药汁,勾了下嘴角。她端起药碗走到那株罗汉松盆栽前,一碗汤药一点不剩尽数喂给这株罗汉松。
疫病是假象。
最先染病的会是宁王府一个小丫鬟,之后才是戚淑婉。
染上这病会不会要命全凭运气。
侥幸活下来也要毁容,若是宁王妃那样的美人,发现自己毁容之后,不知会不会觉得生不如死。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不假。
但是在那之外,总要看看能否拉几个人做个伴不是吗?
……
戚淑婉病得稀里糊涂。
她只知自己生病,高热之下,连续数日昏昏沉沉,吃下的药又似安眠成分极重,以致她常在昏睡,不分昼夜。
到后来便弄不清楚究竟睡得多少日。
但在一个午后,她自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终于恢复几分神思清明。
身上乏力,戚淑婉没有着急起身。
她感觉嗓子干涩、口渴得厉害,抬臂去拽摇铃,衣袖微微滑落,她目光落在自己小臂上却怔住。
原本白皙的小臂上冒出了不少血痂。
再去检查另外那条手臂,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她……
这是怎么了?
戚淑婉心生迷茫。
为何她身上会有这么多血痂?难道她其实不是染的普通风寒?她病了多久?王爷回京了吗?
一个接一个疑问促使她晃动摇铃。
但进来的人不是竹苓。
虞小娘子?
当看清楚走到床榻旁的人是虞似锦,戚淑婉张一张嘴,没能说出口。
虞似锦冲她笑了下,柔声道:“竹苓姑娘病了,这几日是我在照顾王妃,未得王妃允准,请王妃勿要见怪。”又问,“王妃是渴了吗?”
戚淑婉拧眉点一点头。
虞似锦便替她倒得一杯温水,喂她慢慢喝下。
“竹苓姑娘情况尚可,王妃无须忧虑,只是得病愈方能回来服侍。”
“小厨房里温着粥,我去给王妃盛一些来。”
虞似锦简单解释过后又出去了。
戚淑婉躺在床榻上,从她的只言片语里隐约觉察事情不似说得那样轻巧。
说不出话,无法追问太多。
戚淑婉压下心中疑惑,片刻后被虞似锦服侍着吃下一碗青菜牛肉粥。
喝过水、用过粥,之后则是汤药。嗓子舒服了些的戚淑婉,在虞似锦要喂她吃药时别开脸,她嗓音低哑,说话较平日要慢:“为何会是虞小娘子照顾我?我生的又是什么病,为何手臂上有血痂?”
虞似锦是听闻宁王妃染病又知宁王府情况严重后,特地请命来照顾她的。
她从前做过丫鬟,照顾人的事情做得许多年。
贺长廷离京之前告知她燕王世子被软禁,她知道自己这回再不用怕。
从今往后,皆不必怕。
欠长乐公主以及宁王妃的恩情无以为报。
因宁王妃的贴身丫鬟也染上这怪病,而宁王妃病重得有人尽心服侍,她最终才被允准入府。
疫病?
从虞似锦的口中听见这两个字,戚淑婉又诧异又疑惑。
上辈子从来没有什么疫病。
只怕这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京中的情况大体控制住,太医也说王妃已熬过最凶险的时候,日后慢慢调理,不会落下病症。”虞似锦慢慢同戚淑婉说着,但对她身上的血痂避而不答。
戚淑婉则发现虞似锦视线有意避开她的面庞,仿佛有种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