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陷春潮(103)
桑葵收起笑,礼貌回答:“想喝绿豆汤了。”
云姐做的绿豆汤。
“绿豆汤?我女儿也爱喝嘞!每次都吵着让她妈妈做!我呢,就得跑东跑西给她们娘俩买食材,折腾人滴很!”
话虽如此,司机眼中却闪烁着名为幸福的光辉。
桑葵刚说话,电话铃声就响起,清冽的尤克里里萦绕在耳膜。
他垂眸,旧手机安安静静的黑屏,没半点动静。
是司机的手机。
也是有缘分,竟和自己的铃声一样。
“喂?是乖乖啊。”司机捧着手机似一块稀世珍宝。
“爸爸跑完这单就回家,今天爸爸跑得多,一会给我乖乖多加个鸡腿!”
桑葵听着对话出神。
有爸爸真好,他的爸爸还能回来吗?他也……想爸爸了,很想很想。
临下车前,桑葵克制地为盛景如拢好衣襟,将人驮在脊背,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
街边不知何时下起大雨,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出大大小小的涡旋,乌云压城,盘旋在天空,久聚不散,令人无端感到压抑。
盛家别墅灯火通明彻夜。
后花园盛景如常去的喷泉旁,鬼鬼祟祟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
没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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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出成绩一向快。
刚考完一天,两科成绩就都出来了。
桑葵刚查完分,王安贻诉苦的电话就猛地打进。
“葵!我完了!咱俩的同桌情谊怕是危矣!”
“之前溜达鸡说,我月考要不进年级前五十就找家长,还要把咱俩串开!”
桑葵安慰:“放宽心,才两科而已,说不定你后面就超上来了。”
“再说,有我和盛景如陪你呢,别担心,就算真不坐一起了,感情也不会变的。”
王安贻嗷一声哭出来。
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葵,你真好!我跟你说,溜达鸡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桑葵:“我同……”
王安贻骂声瞬间盖过他的。
“他他妈就不干人事!说不光要给我在讲台单列一桌,还要让我爸来学校陪读!”
桑葵试图插话:“那个……”
王安贻情绪激愤根本没听见:“还有,昨天我刚到家,我爸就听说了咱们去KTV的事,不知道被谁拍到,偷发到溜达鸡手机,这个秃驴直接转载给我爸!”
“我靠,是不是他妈徐大找人搞的鬼,这个死欠登,要真是他……让他给我等着!”
“本来还想着月考完咱几个欢欢乐乐去玩剧本杀,现在,还他妈玩个鬼呀!”
“呜!我怎么这么惨啊!”
越说越委屈,王安贻直接嚎得震天响。
桑葵忙不迭关掉免提。
然而,晚了。
“谁啊,这么吵?”
盛景如烦躁推门,懒洋洋踢踏拖鞋出来。
他刚起床,头发糟乱,几根毛不听使唤地翘起,眯眼冷漠吐槽:
“年纪轻轻耳朵就聋成这样?我死去的爷都不像你似的,外放这么大声。”
他昨天太能哭,今天一起来,眼睛跟被马蜂蛰过,肿得没眼看。
但盛景如最要面子,万万不会在人前落泪,现在自是不会叫人瞧见他的脆弱。
昨天……也就是桑葵去的巧。
“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桑葵没理牢骚,看向他。
“起来了?”
“桌上有牛奶,阿姨烤了黄油面包,饿了就去吃。”
盛景如一愣,满眼戾气。
这人什么语气?还忽视他的话?真给盛家当自己家了?
还有昨天……
气息交织,侵略激烈。
一想起来在卡座做了什么,盛景如脚趾就恨不得抠出一栋大别墅。
分明是他强吻的别人,可现在耳根子却比烈焰还红,倒像是被强迫的那个。
桑葵没看出他异样。
突然想起什么补充:
“我跟网上试着学做了冰酿荔枝,听说你爱吃,但阿姨们都做不出味道,怕你馋得厉害,就班门弄斧了下,不知道行不行。”
“不嫌弃的话,可以去尝尝。”
盛景如眸子一颤,嘴一撇。
这还差不多。
盛家多喂口饭给这人养着,嗯……也不是不行。
不对,不用多添双筷子。
团团走了,应该是,少一双筷子。
亲人的离世不是磅礴大雨,也不是久久潮湿。
只有体会过的才明白,是久久的,贯穿一生的暴雨,因着这雨滴,被迫和外界的斑斓隔离,在糜烂中痛苦失去一切喜怒哀乐的权利。
时间不是治愈痛苦的良药,麻木才是。
盛景如按了按心脏,若无其事偏头,悄悄涩了眼眶。
王安贻在屏幕那头小声问:
“葵,你在跟谁说话?我怎么听着像景哥的声音?”
“你家……怎么还请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