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陷春潮(32)
课本啪嗒一声直直飞到过道中间。
声音不小,柳达演讲的声音随之一滞。
他眼神缓缓定格在摊开的琵琶行原文上,停顿两秒,嗷一声暴起:
“从上课就在底下捅捅咕咕,以为老师看不到?其实老师就是懒得管你们!”
“最后一组靠窗的和它左边那组的最后一排,盛景如,王安贻,桑葵,你们仨全给我出去站着!”
柳达补充:“带上语文书和你那破水瓶子!”
正在奋笔疾书的王安贻:“?”
“老师,我冤枉啊!跟我没关系!”
“王安贻,你说没说话?”
柳达一甩刘海:“我问你呢——说没说话!”
王安贻莫名其妙拧眉,最后不情不愿点头:“说了。”
但他是刚上课的时候说的,现在都快下课了,这不是疯狗抢食——不讲理吗!
柳达:“以为藏在书后面我就看不到你?你以为挡住的是老师,其实是你的未来!”
“王安贻,月考你要是不能继续维持之前的成绩,就给我搬到讲台旁边坐!”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王安贻满脸大写着一个“冤”字。
有不少同学憋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笑?再笑就和他们一起!”
盛景如最先阴沉着脸走出教室。
经过溜达鸡面前,特意拧开矿泉水瓶,咕咚灌下一大口。
也不知故意摆脸色给谁看。
不少人脸一红。
溜达鸡也是。
他纯是气得。
王安贻在心里偷偷竖大拇指。
正想和他默契交换个眼神,就被他满脸杀气劝退。
亲看着三个人并排站到走廊,溜达鸡才满意继续讲班会。
“这节课已经到了尾声,老师想问问同学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你离我远点。”
盛景如嫌弃和桑葵扯开一段距离:
“就这个距离,谁越界一步谁死爹的。”
桑葵:“我没爹。”
顿了几秒,盛景如说:“我也没有。”
王安贻默默后撤一步。
虽然他爹管得严,但没到咒死的地步啊!
况且……有时候对他也挺好的,不然怎么养出这一身肥膘。
暑末的天又闷又热,几人很快就满头大汗。
王安贻体重基数最大,离了空调,恨不得化身成一只用舌头散热的狗。
他幽怨地看着两人:“道歉还是户籍。”
盛景如:“拳头你要不要?”
王安贻:“……算了,我道歉。”
班里陆陆续续有人说出自己的梦想。
“我长大想当一名工程师。”
“我想成为伟大的无国界医生,救死扶伤。”
“那我要当作家,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桑葵看向盛景如:“你呢?”
“什么?”
“你的梦想。”
盛景如眸中飞快掠过一抹亮色。
但很快被他压下去:“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有。”
桑葵眺目远方:“我希望祖国繁荣昌盛,山河无恙,人民富强,这就是我的梦想。”
一时间,蝉好像有意识地应和他拼命嘶叫。
正午明亮的阳光倾洒在三个少年身上,盛景如不禁侧目。
几分茫然后,又恢复了从前的狂妄嘴硬:“嘁,谁问你了?”
蝉鸣聒噪,气氛尴尬。
“这破蝉一天天哪来那么多话!”王安贻咧嘴笑:“是吧景哥?”
盛景如回望他:“你话也挺多的。”
王安贻一噎,委屈巴巴看向桑葵。
后者却失神盯着一片绿叶看,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世界彻底安静了。
过了许久,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才伴着下课铃一起响起:
“桑葵,以后你离我远点,自从遇上你我就没发生过好事。”
先是有人故意放出团团假消息耍他,再是大黄被盛名山抓走,到现在都没找到。
最重要的,一想到午休前,自己竟因为仇人的孩子心头一紧,他心里就烦得慌。
有其母必有其子,桑葵的种种肯定是装的。
其实内心,和他那个妈一样肮脏。
对,一样脏。
这话盛景如说过上千遍,桑葵早应该免疫。
可是……
他眸子颤了颤,点头:“好。”看起来有些敷衍。
“你什么态度?我在认真的警告你。”盛景如磨牙:“说话…!”
少年气质出尘,只不过绿眸空洞,手紧紧攥住衣角,脸色苍白。
不好的回忆似蝉茧,层层叠叠快要将他闷窒息:
“你个扫把星,天生异瞳,出生那时候我就该听你爸的,把你溺死!”
“本来咱家那块地都被划进拆迁范围内,是你!是你一出生,开发商就嫌风水不好,不拆了,你还我拆迁款,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