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该上班了。”

霍北点了下头，对旁边一直眼巴巴看着的栓子说：“你，跟我走。”

“啊？霍哥，又、又进山？”栓子有点发怵。

“嗯。”

“带上我吧！大牛，多个人多份力！”另一个汉子急忙道。

霍北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行。”

说完，他背起一个空背篓，拎起一把砍刀，带着同样背起背篓的栓子，头也不回地再次走向了那条通往深山的泥泞小路。

整个过程，他没跟小刘说一个字。

这无声的举动，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我们有事要忙，你，得等着。

小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发作，可对上季星然那双淡漠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季知青！”小刘终于忍不住了，几步冲到季星然面前，

“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耍我玩吗？我们赵采购员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诚意？”季星然轻笑一声，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

“我们昨天已经讨论过了，”季星然站直身体，尽管身形单薄，气势却半点不输，“山楂条的生意，不做了。”

“什么？”小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围的村民更是炸了锅。

“小季知青你疯了！”

“不做？那我们吃什么？”

“你个病秧子懂个屁！要把我们都害死啊！”

叫骂声四起。

“都给我闭嘴！”霍振国看情况不对，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才勉强压下骚动。

他焦急地看着季星然，“小季，这……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季星然没理会任何人，只盯着小刘，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们有更好的东西。但是，我们的合作方式也要改一改。”

他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

“第一，我们为你们供销社提供一种全新的、独家的、比山楂干更精贵耐放的食品原料。但作为交换，你们要先给我们东西。”

“先给东西？”小刘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你是在做梦吗？哪有先给钱后给货的道理？更何况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季星然的语调陡然一转，

“你们赵采购员，比我更需要这笔生意。洪水一过，各乡各镇都缺粮缺菜，唯独不缺饿肚子的人。能长期储存的加工食品，就是硬通货。他今年的任务指标，怕是还差一大截吧？”

小刘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需要业绩，而我，需要筹码。”季星然继续施压，

“这个筹码，就是霍北。这座被洪水毁掉的山，现在只有他能进去，也只有他能把里面的宝贝带出来。你们看到的【红鬼笔】和【刺梨】，只是九牛一毛。”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就那么点东西，骗我们一次就跑？”小刘咬着牙，做着最后的抵抗。

季星然笑了。

“很简单。”他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深山，“你等着看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小刘在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村民们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茫然和忐忑。

只有季星然，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终于，在太阳升到头顶时，山路尽头出现了两个身影。

是霍北和栓子。

他们回来了。

当两人走近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霍北和栓子背上的两个大背篓，装得满满当当，红的、黑的、绿的，全是昨天见过的那些“宝贝”。

尤其是霍北，他身上还用藤条捆着好几大丛挂满红色浆果的刺梨，整个人像一棵移动的果树。

这……这才过去多久？一个上午都不到！

昨天五个人进去大半天，才带回来那么一小包！今天两个人进去一小会儿，带回来的东西是昨天的十倍不止！

栓子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但脸上却带着亢奋。

霍北将背篓重重地放在地上，看向季星然，又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小刘。

“找到了一个山坳，背阴，长满了。要多少有多少。”

这句话，成了压垮小刘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着眼前这个煞气逼人的男人，又看了看那个运筹帷幄的病弱知青，一个念头疯狂地在他脑子里滋生：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村民！

“刘同志，”季星然慢悠悠地开口，“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具体的条件了。”

“我不要钱，也不要票。”

“我要粮食，够全村人吃一个月的粮食。我要油布，能搭起全村人窝棚的油布。我还要盐、铁锅、砍刀、铁丝……”

季星然每说一样，小刘的脸色就白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