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657)

其实夏文能平安无事,要谢的绝不是菩萨,刘公子也并非没将他供出来。监察司的手段,等闲铁汉也不见能熬得过,何况刘公子这等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书生。甭看往日间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真遇上监察司,能保住风骨的廖廖无几。

那 些关节字的来龙去脉,自何而来,给过何人,凡被逮进监察司的皆供的一清二清。顺着这些人供出的名单,如夏文这等知道关节字未用的也有几人,便要再次查看文 章,虽的确未用那些关节字,监察司也给记了一笔。只是林随如今的精神在主考官礼部尚书李修竹大人身上,一时没顾得上这些小鱼小虾。

林随坚称李尚书身为主考官,定不能对关节字一无所知,请旨把李尚书请到监察司来问话。李尚书身为正二品大员,内阁相辅,何况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李尚书同关节字之事相关,若这般被监察司带走,内阁脸面何在。彭相身为内阁之首,宁可自己去监察司,也不能叫李尚书进去。

彭相这般光棍,林随道,“彭相身为百官之首,出此春闱丑事,本就不能独善其身。若彭相愿意去我监察司走走,这是彭相有自知知明。”

“我去监察司倒是无妨,也看看林大人如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彭相冷冷道,“举朝上下,谁有罪谁无罪,不是林大人红口白牙来定,是要从证据裁定。林大人张嘴就要定一部尚书之罪,好坏都由你一个人一张嘴而出,难道将朝廷视为你监察司的一言堂不成!”

林随似笑非笑,“岂敢岂敢,如今春闱出此丑事,李尚书身为主考官,问他几句也是应有之义,彭相何苦露出这般抱团儿的嘴脸。本官哪样不是摆出证据来说话,倒是彭相,张嘴就给本官定了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倒不知是谁欲加之罪了。”

监察司便因此事与内阁对峙起来,打了不知多少遭嘴上官司。便是素来铁面无私、耿介清正的郑大人,面对内客与监察司的嘴仗,也闭口不言了。

郑 大人不理监察司与内阁之间的官司,只是当林随将这些“可能知道关节字却未在文章里应用的举子”的事上禀时,郑大人说话了,郑大人正色道,“人非圣贤,且不 说是否存在胡乱攀咬之可能。这些人即使真的知道,毕竟未用在文章之中,可见心底清明,秉性未坏,并非投机取巧之人。”

林随道,“倘真有人早先知晓‘关节字’之事,也该来监察司揭发检举才是。”

郑 大人坦然道,“一个懵懂举子,即使偶然从谁那里听说‘关节字’之事,是真是假他们尚不得知,要如何检举揭发?何况当时事未发生,拿什么去检举揭发呢?人皆 是凡人,凡人皆有凡心,他们没用这些‘关节字’,已可知人品。陛下素来爱惜才干,宽厚宏仁,臣以为除非事实俱在,余者不必多加追究。毕竟,一张干净的卷面 就比任何说辞都有说服力了。”

昭文帝毕竟是昭文帝,爱惜了一辈子名声,到这把年纪能掀出春闱弊案,是决心要清吏治的。只是到底心 软,不愿株连举子,何况郑伯岩言之有理,昭文帝道,“只要文中未出现关节字眼的,便不要多追究举子了。如郑卿所言,即使他知道,毕竟没有用在文章里。一面 是十拿九稳的‘关节字’,一面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也难为他们了。”

林随向来只看昭文帝脸色做事,反正是些举人,他本身也并不在意,于是如夏文此等一干人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关。所以,菩萨拜不拜的不要紧,当真要拜一拜公允直言的郑大人才是。

郑大人接着道,“年前那两百多名举人的事,林大人可审查清楚了。若案情已清,也该酌情放出来了吧。”

林随道,“近期在忙着审理春闱舞弊之事,郑大人放心吧,本官如今日夜不休,都是为这些举人们熬神。哎,只是有谁知本官的苦心呢?”

郑大人都给他噎个半死。

狗屁苦心!人家就骂了你几句,害人家误一科不算,看你小子还要息样睚眦必报才算完!

郑 大人没在朝上和林随较劲,他其实另有打算,待下了朝,郑大人便追了林随过去,道,“林大人可有空,我有些话想跟林大人说。”郑伯岩本身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 人,他虽与监察司有些过节,却素来对事不对人。在郑大人看来,监察司若能好生运作,不失为一利器。何况林随还年轻,郑大人想着,此人能将今科春闱之事肃 清,也不算无才干本领了。只是怕他会走了歪路,故此,郑大人想找林大人谈一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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