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因为强忍剧痛而抖得如同风中秋叶，却不再试图攻击。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像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钉在木青身上，充满了不信任和原始的戒备。

僵持。空气仿佛凝固了。

第110章 荒岛人鱼债10

木青知道，这是一次关键的交锋。她不能退。退一步，就意味着她对这个“危险资产”的控制力彻底瓦解。她必须让他明白，在这个孤岛上，她的“治疗”是命令，是主宰，是他活下去的唯一途径，而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施舍。

她慢慢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因痛苦而蜷缩的人鱼，眼神如同寒冰。

“想死，就继续动。”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沙地上，“想活，就忍着。”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角落的塑料桶，拧开盖子，倒出一点点珍贵的淡水，清洗掉手上残留的药粉。然后，她拿起那包深紫色的浆果和嫩蕨菜，坐回窝棚入口，背对着他，开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浆果酸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嫩蕨菜带着青草的微涩。她咀嚼得很慢，很专注，仿佛这是世间无上的美味，完全无视了身后那道几乎要将她后背刺穿的、冰冷而痛苦的目光。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窝棚里只剩下木青细微的咀嚼声，以及人鱼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控制的、痛苦的粗重喘息和偶尔抑制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痛哼。

当木青吃完最后一片嫩叶，拍了拍手站起来时，身后那粗重的喘息似乎……微弱了一些？痛苦依旧，但那种狂暴的攻击性，被沉重的虚弱和剧痛压制了下去。

木青转过身。人鱼依旧蜷缩着，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墨蓝色的发梢。他闭着眼，眉头紧锁，身体仍在微微颤抖，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无力地搭在沙地上，没有再做出任何攻击的姿态。

他选择了“忍”。

木青眼神微动。很好。第一步的“规则”初步建立。她重新走到他身边，蹲下。这次，他没有再睁眼，也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只是身体在感受到她靠近时，本能地绷紧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着他内心的抗拒和忍耐。

木青不再说话。她拿起新的布条（从捡到的破衣服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片，用海水清洗后晾得半干），开始重新包扎他肋下的伤口。动作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撒过消炎药粉的伤口触目惊心，但红肿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消退迹象？她不敢确定。

接着，是更艰巨的任务——更换鱼尾的包扎。

她用贝壳刀小心地割断缠绕在巨大鱼尾上的破烂渔网。渔网被脓血和组织液浸透，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揭开渔网的瞬间，鱼尾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暴露出来，红肿发炎的情况比肋下更严重，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黄色的脓点。鳞片脱落处的粉嫩皮肉微微外翻，渗着浑浊的液体。

木青眉头紧锁。感染比预想的严重。她再次拿出淡水浸湿的天然海绵，极其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清理着鱼尾上的脓血和污物。每一次触碰，人鱼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一下，喉咙里溢出痛苦的低鸣，但他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痕，硬是没有再睁眼，没有再做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是那巨大的鱼尾肌肉紧绷得像石头。

木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冷静得像在处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清理完毕，她将剩下的那点消炎药粉，全部撒在了鱼尾几处最严重的化脓伤口上。

“嘶——！”

药粉接触伤口的剧痛再次让塞壬猛地弓起了背！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的嘶鸣冲破了他的牙关！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金色的竖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碎裂开来，猩红的血丝瞬间爬满眼白！他双手死死抠进身下的沙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巨大的鱼尾不受控制地狠狠拍打在沙地上，溅起一片泥泞！

但他，终究没有对木青出手。那恐怖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只能像搁浅濒死的巨鲸般，在沙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发出断断续续的、非人的哀嚎。

木青冷眼旁观，直到他这阵剧烈的抽搐稍稍平息，只剩下脱力般的粗重喘息和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她才拿起准备好的、相对干净柔软的布条（来源同上），开始重新包扎鱼尾。这一次，她没有再用粗糙的渔网，而是用布条一圈圈缠绕，最后在外面用坚韧的藤蔓固定，避免摩擦伤口。

整个换药过程如同一场酷刑。当木青打好最后一个藤蔓结时，人鱼已经彻底虚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汗水和残留的雨水），眼神涣散地躺在那里，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